“那个人是不是叫黄初莹?”
老中医脱口而出的名字,惊得虞晚半天说不出话,她先看了眼屋外,没听到动静才小声询问,“老先生认识我奶奶?是药商女儿的黄初莹吗?”
“呵。”
老中医冷嗤一声,“她父亲叫黄楚九,后面嫁了个滇南军阀,你说黄初莹是你奶奶,那你岂不是沈展的孙女?”
面对明显冷脸的老中医,虞晚没敢接下面话头。
老中医知道眼前白记者是仇人后代,甩出药方赶人,“我这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走,你乔装打扮的事我不会说穿,但你最好是赶紧离开湾舟岛。”
他乡不一定遇故知,遇到长辈仇人才是真的里外不是人。
虞晚心里惦记古籍,忍着脾气说话。
“老先生,我不清楚你跟奶奶有什么过节,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很珍视《洗冤集录》。”
黄奶奶应该不珍视,因为沈家并没有那三本手抄本,还是她誊抄下来带回北边,再转手送给大堂姐沈明沁。
虞晚心里门儿清,还要继续胡编乱造,“我想,抄写那本古籍的主人对她肯定有某种特别意义。”
“意义?”
老中医气得手抖,“一个小偷千方百计偷到的古籍,自然要小心珍藏,他们黄家就是靠医药发国难财,使尽卑劣手段窃取我温家孤本。”
黄家到底是怎样发家致富,虞晚不清楚,但黄家的确有钱,黄奶奶留给沈明礼的银行存款,放到二十年前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哪怕时间往后五十年,仍旧是一笔巨额遗产。
虞晚感觉自己也被骂进去了,因为继承遗产的人是她跟虫虫。
“老先生,你先别激动,我想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我奶奶去世好多年,你说她是小偷,我觉得用词不大妥当。”
她为老人家辩解,“而且,我奶奶一直教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
能教出这番道理的人,不会是一个窃贼。”
“好好好,她不是窃贼,难不成是我偷的?”
老中医如鲠在喉半辈子的刺,今天势必要说清楚,“当年,你奶奶,也就是黄初莹,她是黄家庶女,明明受尽父母疼爱,却骗我是饭都吃不上的庶出小姐…”
温家祖上出过太医,老中医原名温言淳,从小学医制药,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街边吃不上饭的黄初莹。
一饭之恩演变出报恩,后来两人相熟相知,互生情愫,温言淳本打算退了家里长辈订下的婚事,并拿家中孤本的手抄本作为聘礼求娶黄初莹。
可惜,黄初莹的目的是温家孤本,所谓报恩生情都是鬼把戏。
得到孤本的黄家人,连夜搬迁,再后来,因为世局动荡,战火四起,中间到底有什么纠葛,都成了烟雾迷云。
时间过于久远,虞晚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要是黄奶奶还在世,她或许还可以帮着求证。
可惜,她没见过黄奶奶,也并不了解她。
好在能透过沈明礼看到黄奶奶的影子,能养出沈明礼那样脾性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卑劣阴谋家。
虞晚无条件为沈家人说话,“老先生,流传的医书是为了济世救人,不管它在谁手里,能恩惠更多人就是一种善举。
过去的事我们谁都没办法改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手里有完整古籍,我一定将它物尽其用,恩泽更多人。”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老中医并没立即做出表示,他沉思许久才说,“白记者,你的伤我已经看过了,跟着外面两个人回吧。”
*
走出老中医的石头小院。
院外荔枝树下,被村长扶着的“郑梁”并没说话,倒是村长问了不少部队里的事。
“你这回捡条命回来,养好伤就别去了,你妈为了你急得白了大半头发,退伍留在茂名结婚成家,以后跟你阿姐好好孝敬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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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多嘴念完,看到出来的白记者,笑问:“诶,白记者,没事了吧?”
“没事。”
虞晚晃了下包扎好的手腕,“村长,我的手暂时写不了字,明天打算回茂名,等伤好点再过来。”
村长没法逼着伤员干活,“成吧,你看着安排。”
两人将行动不便的“郑梁”送回郑家,临近饭点,郑妈从集市赶回来,她一脸喜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跟村长和白记者道过谢,急忙挽起衣袖和面做午饭。
虞晚看了眼条凳上坐着的沈明礼,随后跟村长离开了郑家。
院内没了多余人的响动,只有风吹榕树叶的声音,等到吃午饭时,沈明礼主动跟郑妈说起话,他先问了白记者。
从郑妈嘴里知道白记者之前在水泥厂照顾过他。
“白记者其实人不错,既能干又能吃苦,一个女记者到处跑工作,实在是不容易,就是可惜样貌差了点,要是长得再好看些,配我家阿岩正合适。”
郑妈操心家里三个孩子的婚事,大女儿她说不动,外甥也不听话。
至于亲儿子,她搁下筷子喝了口面汤,想了下才说,“阿梁,明天你跟妈去一趟你表舅家,他家要办喜事,让我们过去吃席。”
沈明礼要熟悉周遭环境,没拒绝郑妈提议。
*
第二天一早,天蓝如洗。
虞晚背着大布包离开村长家,经过北边码头时,她看到一艘从远处过来的小船正在靠岸,停稳后,船上陆续下来几位精瘦男同志。
其中一位有点眼熟,不过她没功夫多想,绕过芭蕉树继续往西南方向的山腰走。
要在九点前走到人少的外码头,搭乘疍家人的船。
两艘渔船一去一往,金光在海浪里翻涌。
郑妈落好院门锁,扶着儿子赶往邻村吃酒席。
“当心点,你表舅家离我们村不算远,走到中午,应该能赶上酒席开席。”要是赶不上也没事,去给儿子相看对象才是要紧事。
沈明礼用拐杖点了点地面,沉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