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翻一页,也翻动着时间。
到了凌晨两点,郭家老宅的厢房内,亮起一盏台灯。
沈明礼掀开薄被,尽量不碰到身侧睡觉的儿子,小虫虫认生,不要新来的阿姨照顾,加上有些水土不服,被其他人抱着不是哭,就是吐奶。
原本十月中该回京市,因为小虫虫的不适应,沈明礼只能继续留在穗城。
他套了件白短袖下床,到柜子边冲泡奶粉,喂儿子喝过夜奶,又抱着他在屋里绕圈。
一边绕着走,一边拿枕巾拂小虫虫的脸。
“快睡快睡,爸爸守着你,妈妈在梦里,虫虫乖,虫虫睡……”
沈明礼的哄睡哼曲,很快把儿子哄睡着。
哄睡了小虫虫,他又失眠,看一眼怀里儿子,神色是无限温柔,“缠人小鬼头,跟你妈一个样,光吃光闹腾。”
“呜…”小虫虫抿嘴皱眉,看架势要哼唧。
沈明礼赶紧拍了拍,抱着小包袱绕屋子走来走去,“噢噢,不闹腾,不闹腾,爸爸的小虫虫最乖了…”
隔壁屋子睡得打呼噜的阿姨,一直派不上真正用场,每天除了洗尿布晒尿布,洗奶瓶洗些小孩子衣服也没别的事。
大伯娘郭贞参加完婚礼,回了西昆后,沈明礼一晚整觉都没睡过,夜里休息不好,白天看人家精神抖擞,总觉得哪里都瞧不顺眼。
这天上午做完复健,打完一套拳法,看到在长廊下嗑瓜子的张姐,路过时,随意又不经意地问。
“张姐,夜里用过的玻璃奶瓶用开水烫涮了吗?”
“早烫涮干净了,放架子上沥着呢。”张姐又嗑两粒瓜子,觉得今天天好,上午晒的尿布,下午就能干。
“要泡奶的凉白开呢?”
“也已经煮开放凉,还是灌进绿底纹的保温壶里,红花底的保温壶里是热水。”
沈明礼没刺挑,绕着走廊进了厢房,先看了眼床上的小包袱,准备洗完澡再抱儿子去院子里晒太阳。
他在穗城脱不开身,有幼子需要照顾,千里外的京市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大变化,百万人民游行,庆祝特殊时期结束。
大街小巷拥堵不堪,挑在今天办喜事的刘家人,这会儿都站在胡同牌坊下等接亲队伍。
三辆自行车,头一辆是刘景文载着新媳妇,后面两辆是刘景武和刘景时两兄弟帮忙拉的新嫂子嫁妆,几床被褥和搪瓷盆、保温壶之类的。
因为拥堵,兄弟三人没法直接穿城,只能绕城外一大圈,到了城北,再往枣儿胡同走。
牌坊底下站着的刘菊,看到三妹刘萍一身时兴蓝底白碎花长裙,脚上皮鞋也擦得锃光亮,没忍住骂人,“真是乌鸦扮成喜鹊笑,乌龟吃王八。”
六月份,姐妹俩因为早两年的口头婚约闹掰,这会儿见了互看不顺眼。
刘萍自持身份,懒得搭理她大姐,再说今天是娘家办喜事,吵骂起来也跌份儿。
刘老太剜了大女儿一眼,“少说几句,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