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座女人的说话声。
好听得像流淌在山间的清甜溪流。
引得前头开车的周继瞟向后视镜,她还围着闪电色的纱巾没有摘,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拿着报纸的手,白如豆腐。
车内还多了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沈首长让他开车来火车站接沈明礼,起初还有些疑惑,等看到从火车站走出来的两人。
周继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接。
来的人不止有沈明礼,还多了一位衣着讲究的女同志。
军用吉普行驶出主大街,开过一座小桥,风景一下变为湖光山色。
弯曲湖岸,芦丛密布,树影交错间鱼跃鹭飞。
虞晚把车窗全摇了下来,欣赏景色的同时还轻声感叹:“风景可真美啊。”
“西昆是一座水上城市,有西南明珠的美称,整座小城都建在滇南泽旁边,六百里滇南泽,接连西边高山、北边雪山二十多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汇集在这,又流向南边,经过大湾,最后汇入南海。”
沈明礼的介绍,填补了虞晚的时代认知,随着吉普车的行驶,湖面开阔,出现不少帆船,等看到更远处靠近山那边的湖岸,她指向那边问:“那是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多人。”
密密麻麻如蚂蚁一样的人群,全都在湖岸边。
而湖岸更远处的一座山上,也是动来动去的小黑点,黑点不是真的黑点,而是人,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的人,汇集成了人潮。
面对这种壮观景象,虞晚惊诧地把脖子往车窗外伸,想要看得更仔细。
沈明礼却因为她的举动,敛去眼中笑意,“坐好,小心风把纱巾吹掉。”
虞晚挡太阳的纱巾是沈明礼帮她系的,系得有多牢固,他自己不知道?
怎么可能被风吹掉?
她扭回头,跟他打口型。
“到底是什么?”
沈明礼不想跟她说这些敏感话题,又被她逮着问,“说嘛。”
逼不得已,他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围海造田。”
围海造田四个字,让虞晚瞬间联想到填海造陆。
可下一秒,脑中又生起困惑。
从附近山上挖下来的红泥土填补草海湿地,是谁说能成为种植水稻的田地?
这跟海边沙滩种小麦,年年亩产千万斤,有什么区别?
举万人之力,做一件滑稽又可笑的蠢事。
想到这一层,虞晚顿时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她不过随口一问,却好像扯出了炸药包的引火线。
她怕炸伤自己,又规规矩矩地坐好。
远处浩浩荡荡的军民队伍还在挖山修堤,填土运土。
随着吉普车行驶,虞晚也看清拉着横幅上的标语。
「向滇南泽要进军,向滇南泽要粮,移山填海,围海造田」
「改天换地,为民谋利,造福子孙」
……
响亮口号,开山炸石。
虞晚没有问是谁下的命令,因为开车警卫员的军装跟远处参与围海造田的人一样。
她拿起腿上的报纸继续扇风,眼珠子滚到沈明礼脸上,窥他神情有些严肃,以为他不高兴,他又伸展胳膊帮她把车窗摇了下来。
“坐了两天火车,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去大湾。”
沈明礼的嗓音有些低沉,带着少有的温和,说完安排,还对虞晚笑了下。
虞晚拿报纸扇了他两下,难得大方地送了他两阵风。
“我不热,你自己扇就好。”
他唇边的浅笑,因这两阵风,吹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