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一口气叹出,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见这醉鬼根本没听他说话, 自顾自趴在他身上,一双湿意朦胧的醉眼一点点描摹过他的眉, 他的眼, 他的鼻梁, 他的唇。
光看不够, 看着看着, 还不相信似的张着唇瓣, 怔怔抬起一根食指,轻点住他眉心,顺着他的鼻梁骨慢慢往下划去。
“做什么。”元策皱眉捏住那根食指。
“我在看你呀——”姜稚衣自由的那只手搁下酒壶,支在他肩头托起腮,头一歪, 满眼的疑惑惊诧,“真的太像了,你是我阿策哥哥的孪生兄弟吗?”
“……”
“难为你们长得这么像……你是不是宝嘉阿姊特意寻来,为我疗愈心伤的?”
“……”
“刚才那些——还没疗愈够?”元策冷着声斜一眼她。
“他们不如你像……”姜稚衣歪头打量着人,看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与他再像,终究也不是他……”
元策眼睫一扇,握着她食指的手微微一松。
“算了, 你也不必煞费苦心来哄骗我了,”姜稚衣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喜欢的,并非阿策哥哥的皮囊, 而是他的灵魂,他的心……这世间只有一个阿策哥哥,就算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喜欢上他的替身……”
元策冷下脸:“那还不从我这个替身身上起来?”
“这么凶做什么,谁稀罕你似的……”姜稚衣冷哼着一抬下巴,扭头看了一眼,不舒服地动了动,“你搂这么紧,我怎么起……”
元策眼皮一跳,揽在人后腰的手蓦地一松。
姜稚衣气哼哼一撑他肩膀,干脆利落地踩着人爬了起来。
“嘶——”元策闭上眼,握拳轻压在额前缓了缓,等那一片轻飘飘的裙裾从他脸上扫过,方才睁开眼皮。
姜稚衣一弯身,拿无名指勾起那把酒壶,毫不留恋地走开了去,晃晃悠悠踩着台阶回到高台,身子一歪倚上凭几,斜着酒壶仰起头。
清冽的酒液入喉,空阔的暖阁里响起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正喝得尽兴,元策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了她的酒壶。
“你干什么!”姜稚衣大惊着伸手来抢。
元策手一绕背,将酒壶掩到了身后。
伸手抢了几次都没抢着,姜稚衣眉眼一耷拉,撒泼似的蹬了蹬腿:“曲儿不让听,表演不让看,酒也不让人喝……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元策岿然不动,居高临下睨着她。
见他毫无松动之意,姜稚衣委屈巴巴抱着膝埋下头去,不说话了。
“赶紧睡觉去——”元策垂眼看着人头顶心,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啜泣。
……这也能哭?
元策手一僵,见她真是一声又一声抽泣上了,沉默片刻皱起眉,执壶的手递上前去:“最后一口。”
“不要了!”姜稚衣一把推开他递来的酒壶,侧头靠着膝盖,眼泪啪嗒啪嗒珍珠似的往下掉,“反正阿策哥哥也不要我了……”
“……”
真是逮着个词就能造出个句。
元策:“……这跟他要不要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的,”姜稚衣蹭了蹭自己的膝头,自我安慰似的道,“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了……”
“……”
元策盘膝在她跟前坐下,一把搁下酒壶:“所以——阿策哥哥之前,还有别的哥哥?”
“哥哥?我没有哥哥,我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还挺会答,”元策哼笑了声,“那还有谁抛弃你?”
姜稚衣垂着眼撇撇嘴,声音闷沉沉的:“就是我爹和我娘呀……”
元策笑意一收。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我爹是谁吗?”姜稚衣抬眼看向他错愕的脸,歪了歪头,“我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宁国公!”
元策点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姜稚衣抵着膝盖摇了摇头,自说自话着回想起什么,“我小的时候,我爹可疼我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爹给取的……我爹说我出生那天,他第一眼看到我,我就裹在软软的襁褓里,那襁褓上系了根带子,打着一个蝴蝶形的结,就像一件小小的衣裳,所以我就叫稚衣了……”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