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我?”程昶愣了一下。
段明成没多解释,只说:“她读书的时候来复旦交流过,在学校里见过你几回。”
程昶帅得远近闻名,大学那几年,但凡跟他沾边的,上三届下三届,没有不知道他的,也就他自己不在意这事。
“我这里有行小篆,想请你那个师姐找她教授帮忙看看,或者她能认出来也行。”
“行,你发我,我现在就联系她。”段明成道。
二十分钟不到,程昶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是考古系师姐的好友申请,加上好友,师姐很快发来一段语音:“这段文字我看了,是像小篆,但不尽然是小篆。小篆这东西,是秦统一六国以后在大篆的基础上简化统一的文字形式。你这段文字,比大篆简化,看样子也是从籀文、金文、甲骨文,石鼓文衍生出来的,但貌似属于另一个流派。”
程昶没怎么听明白。
师姐很快解释:“这么说吧,假设有这么一种可能,春秋战国后,统一六国的不是秦,而是楚,这个大楚呢,也出了李斯这么一个负责人,要以大篆为基础,统一文字形式。同样一桩事由不同的人负责,结果自然不同对不对?你这段‘小篆’,就像是从这么一个平行时空里衍生出的文字形式。”
程昶发微信过去:难破解吗?
“破解不难,古文字的基础都一样,比照一下籀文和金文就行了,就是有点费功夫。我专业方向不是古文字,可能帮不了你,但我认识个教授,专门做古文字研究的,你等着,我找找他。”
师姐很热心,没一会儿,回了语音:“行了,我把你的事给李老师留了个言,顺便把你的微信名片也发给了他。这会儿九点多,他可能睡了,明天一早他看到留言,应该会加你。如果他那边没消息,你跟我说,我再想办法。”
程昶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山里的小镇安静得早,九点多,四野已一片寂然。程昶熄了灯,躺在床上。他住的是一楼,外头一盏路灯彻夜不息,萧疏的影映在墙上,像层峦叠翠的水墨画,画着另一个时空。
其实人们常有个误区,遇到过不去的坎,总是逼着自己忘记,譬如失恋的人不允许自己回忆,失败的人不愿面对结果,以为这样就可以走出来。其实不是的,这么做,反倒会加强心理暗示,还不如直面心结。
所以程昶一次都没有阻止自己去想云浠。
他看着墙上光影交织的水墨画,心想他的姑娘在做什么。
这个傻姑娘,会不会又去找他了。
他都不在她的世界了,她这一辈子,走到哪里才算完呢。
程昶有点心疼,他消失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叮嘱她不要再找他。
一大早南大的李教授回复了程昶,他说自己要飞新加坡开一个学术研讨会,让程昶把小篆的图片发过去,他先看看。
程昶想了想,没发图片,只问了下李教授的航班号。
没一会儿,李教授回了,说他人在杭州,上午十一点半的飞机,从萧山机场出发。
这会儿正是六点,虽然早,老和尚跟贺月南已经起了,程昶跟李教授回了句:“我去机场见您。”吃过早饭,归还了陈善人的日记本,跟小旅馆的老板道了别,就往杭州萧山去。
从宣城开车到萧山,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但程昶没赶时间,他买了张国际机票,到了机场,直接值机去候机厅见李教授。
李教授看见程昶,有点吃惊:“你怎么到这来了?专程为这事买的机票?”
程昶不置可否,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把图片发给李教授,但对方毕竟是德高望重的业界大拿,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自己又有求于人,是该专程过来见一面才对——何况之前那个师姐也说了,这小篆虽然不难破解,但是很费功夫。
登机还有一会儿,程昶把李教授请到咖啡厅,这才把小篆的图片传给李教授,他隐去小篆的来源始末,只说:“这行小篆是在我家中前辈的一个日记本上找到的,对我挺重要的,所以想请您帮忙破解。”
李教授戴上老花镜看了一会儿,说:“看出来了,你的这个前辈,古文字造诣很深。”
程昶问:“您能看懂吗?”
李教授道:“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他看程昶一眼,“你有没有个大致方向?”
程昶颔首:“另一世,时空,黄昏,因果,善恶,轮回,还有——”他顿了顿,“生死和至爱。”
李教授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因程昶给出的线索而诧异,他平生涉猎的古文字很多,异闻更是不计其数,其中善恶因果,爱恨轮回,大概是永恒的主题。
李教授道:“行,我回头试着破解一下,大概需要一两天,破解出来第一时间发你。”
程昶愣了下,李教授还有工作,他说一两天就破解出来,大概是把所有休息时间都用在这上头了。
程昶站起身,微微鞠了个躬:“实在太谢谢您了。”
李教授也随之站起,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道:“你为这事,专门买了张机票来见我,可见这事对你尤其重要,我也是急人之所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