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王府的武卫来报,说昭元帝闻得柴屏死讯,急传琮亲王、程昶、以及三司于廷议后面圣。
程昶见天色不早,与手下交代一声,便往宫里去了。
云浠是武将,并不需要日日都去廷议,她昨晚一夜未睡,本打算在望山居休憩半日再走,未料正午不到,她身边的亲卫就找来了。
这名亲卫是云浠升任校尉那年亲手提拔上来的,名唤崔裕,底子很干净,平日里都帮云浠办一些要差。
云浠见他来了,知是日前让他查的事有了消息,遂与望山居的林掌事道了辞,与崔裕一起并辔往忠勇侯府而行。
路上,崔裕道:“禀将军,属下已查过少夫人去和春堂看诊的日子了,除了二月初四前夕,宫中布防图遗失,其余日子并未发生过什么大事。”
云浠闻言,略松了一口气,“和春堂你也查了吗?”
“查了。这铺子原是一名茶商的,大约七八年前转给了薛大夫,就眼下看来,并无可疑之处。”
云浠点头:“这就好。”
“但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崔裕犹豫了一下,说道,“少夫人去药铺看诊的日子,惯来是提前约好的,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大都有规律可循,但昨日一早,和春堂的薛大夫忽然派人稍来口信,说她要回乡里几日,请少夫人过去行针。”
“其实临时改日子也没什么,但昨日柴大人不是出事了么?不知是不是巧合,属下的人发现,陵王是从城南秦淮附近赶回宫里的,且陵王回宫不久,少夫人也回到忠勇侯府了。”
崔裕道:“将军,属下……要不要着人去查一下少夫人与陵王有无关系?”
云浠听了这话,一时静默下来。
倘方芙兰真与陵王有瓜葛,那他二人应该早在方芙兰入忠勇侯府之前就结识了。
而那时,她才刚从塞北回到金陵不久。
云浠记得方家出事时,适逢皇后娘娘过身,那日她去宫中祭拜皇后,撞见方芙兰投湖,才从水里救起家破人亡的她。
“将军。”崔裕看云浠一时走神,唤了她一声,“要查吗?”
云浠道:“查。”她沉吟片刻,“也查一查当年方府被抄家的案子有没有蹊跷。”
“是。”崔裕道,他看云浠一眼,见她目色黯然,不由劝道,“将军也不必过于心忧,眼下一切不过属下猜测,并没有实证,少夫人未必就是忠勇侯府的内应。”
云浠点头道:“我知道。”
说罢这话,她急鞭打马,便往忠勇侯府赶去了。
云浠在正堂不过等了半刻,方芙兰就过来了。
“阿汀。”方芙兰有些意外,“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这两日要在西山营。”
云浠回过身来,看向方芙兰,笑了笑问:“阿嫂,我听说你昨日去和春堂看诊了,病了么?”
方芙兰看到的云浠的模样,愣了一下。
她与以往一样,身着一身朱衣,一头茂密的乌发束成马尾,一双眸子与以往一样明媚干净,但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冷峭。
她唇上破了一个细小的口子,微微有点血渍,乍一眼看上去有些艳,脖颈上遮着一条料子极好的暗朱佩巾,方芙兰记得云浠昨日离开侯府时,是没有戴佩巾的。
她大概猜到她昨晚去见了谁。
方芙兰也笑了一下:“我无事,你不必担心。”
云浠看着方芙兰,忽道:“阿嫂,我与你提过吗?忠勇侯府里,有个内应。”
方芙兰愣了愣:“内应?”
“此前宫中有个‘贵人’追杀过三公子数回,这个‘贵人’在侯府里有个内应。”
方芙兰有些讶异:“竟有这样的事。”
她见云浠只站着,回府许久了,连茶水都没顾上吃一口,提起一旁的高几上的茶壶,斟了一盏递给她,问,“眼下侯府不比从前,厮役仆从繁多,你查过这个内应是谁吗?”顿了顿,又问,“这事是三公子与你说的?”
云浠没答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