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就着柴屏的手,登上自己的马车。
柴屏立在车外恭敬道:“殿下说的是,属下受教。敢问殿下,陛下派皇城司的人去明隐寺的事,咱们可要应对一二?”
“应对?”灯火将斗篷人的侧影映在侧壁上,勾勒出虚虚一个轮廓,他似乎有些乏,抬手捏了捏眉心,“除非明婴那里有动静,否则不必应对了。”
他长长一叹:“他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难免寄希望于别处,以为当年明隐寺失踪的那个人是灵丹妙药呢。也罢,随他找去吧,大海捞针,看他能找到什么时候。”
……
卯正时分,天边刚泛起一丝水蓝,程昶便起身了。
他这大半月奔波在路上,昨夜回王府歇下,是难得好眠,虽没睡太长时辰,醒来后人倒是十分精神。
孙海平在一旁的耳房里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程昶已洗漱好了,讶异道:“小王爷,您这么早就起了?”见他换了身官袍,不由地又问:“今上不是准了您几日休沐么?怎么还要当差?”说着,忙道,“那您等等小的,小的这就换身衣裳陪您巡街去。”
他想着程昶是巡城御史,现如今回京了,要上值当差,自然该去巡街。
程昶看孙海平一副睡糊涂了的模样,说:“不必了,我去刑部。”
孙海平愣了愣,这才想起程昶昨日派人跟刑部的人打了招呼,说要去提审罗姝。
可太皇太后的大寿再两日就到了,他还当他家小王爷要等寿宴过了才去审人呢,没想到小王爷如今办事这么雷厉风行,一刻也不带拖沓的。
孙海平道:“那小的这就吩咐人给您备早膳去。”
王府的膳堂手脚很快,不多时,就把早膳送过来了。
程昶口味清淡,桌上摆着的都是些清粥小菜,他齐了齐筷子头,正准备开吃,抬眼看孙海平独一人在桌边布菜,不由一愣,问:“张大虎呢?”
孙海平挠挠头:“不知道,好像早上起那会儿就没瞧见他。”他说着,去门口随便唤来一人,让他去寻张大虎。
没一会儿,只听外头粗里粗气一声,“小王爷,您有差事吩咐小的去办?”张大虎随即进了屋。
程昶一抬头就愣住了。
王府的厮役向来一身布衣短打,眼下入了冬,外头至多添一件对襟袄衫,却看张大虎今日,身着月白阔袖长衫,足踏玄色云头靴,脑门儿上还戴了顶斯斯文文的绒毡帽儿,虽然……配上他虎背熊腰的身形,瞧着有点怪吧,好歹是十分体面的。
也不知道他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是要干什么勾当去。
张大虎看程昶没反应,又问一次:“小王爷,您有差事吩咐小的?”
程昶已差不多吃完了。
他这个人,不大喜欢干涉别人的私事,加上张大虎与孙海平辛苦找了他两月,又一路护送他回王府,他昨日是特地允了他们休息的。
“没事,看你不在,随便问问。”程昶接过孙海平递来布帕揩了揩手,站起身,再看张大虎一眼,说,“你去忙你的吧。”
“那成。”张大虎一点头,“那小的这就上忠勇侯府找云校尉去了。”
孙海平正在给程昶递茶水,听了这话,惊得手一抖,茶水洒了大半。
程昶:“……”
他别过脸,上下又打量了张大虎一眼。
孙海平道:“不是,你一个人找云校尉干什么去啊?”
张大虎很意外:“你咋给忘了呢?当初云校尉答应带着咱们去找小王爷,咱们说过要报答她,我这是报答她去啊。”
“你报答她你穿这身儿?你脑子被驴踹了?”孙海平道。
张大虎瞪大眼:“这身儿咋了?这身儿不精神?”
两人说话间,程昶已自行披好绒氅,推开门往院外去了,张大虎倒是记得他家小王爷今日要去刑部,与孙海平一起跟在后头恭送他。
孙海平试图挽救张大虎:“你要报答云校尉,也不必这么赶早,要不等小王爷回来咱们陪着小王爷一块儿去?”
“不用了,我去我的,你们去你们的。”张大虎道,“再说了,我打算给云校尉买几份礼,要先上街转转去。”
孙海平小心翼翼:“你要买什么礼?”
“还没想好。”张大虎挠挠头,“云校尉是个姑娘,我想着,要不就送些胭脂水粉、簪子耳坠什么的。”
孙海平觉得张大虎就快没救了:“你知道她是姑娘你还送胭脂首饰?”
车夫已套好马车等在外院了,看程昶出来,连忙上来扶他上了马车。
张大虎与孙海平一起站在道旁目送程昶的马车离开,一面又说:“胭脂首饰怎么了?你还别说,我近日仔细看了,云校尉长得好看,比小王爷从前在画舫里瞧上的那个芊芊姑娘、桐花姑娘还要好看不知多少哩!她就是不打扮,素净了点儿。”
孙海平:“求求你快闭嘴吧。”
“为啥,不是你先问我的吗?”张大虎莫名其妙,“再不成,我这两日上忠勇侯府帮云校尉干点儿活,反正她家全是病秧子,干活的人口少……”
程昶的马车已驶出去数步,忽然停住,车夫驱着马掉了个头,又回到王府前。
孙海平连忙迎上去,毕恭毕敬道:“小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什么,”程昶撩起帘,看了一眼张大虎,“他……”
“明白明白。“不等程昶开腔,孙海平就立刻道,”小的这就嘱人堵了他这张王八嘴,再五花大绑捆起来,只要小王爷您没回王府,绝不让他踏出王府半步,一定把他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