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恰好有人上来,远远地喊了一声宋嘉良的名字,紧接着,池绪就被飞奔而来的男生狠狠地推了一把。
“嘉良,你怎么样,没事吧?”
来的男生名叫贺琛,池绪第一次见他是在裴谨修生日宴上,霍凌宇特地强调过这个男生性格很差,所以池绪与贺琛并不认识,只是偶尔会在各种晚宴上遇到。
贺琛出现的那一刹,宋嘉良顿时化作了一条无骨蛇,柔柔弱弱,摇摇欲坠,虚虚地靠在了贺琛怀里。
宋嘉良侧过头去,浑身发着细微的抖,细眉轻蹙,表情隐忍可怜,看起来害怕极了,怯生生道:“我……我没事。”
贺琛没好气道:“你没事?!你当我瞎啊?”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却意外细心,竟然还随身携带着创可贴。
贺琛箍起宋嘉良下巴,将创可贴贴到了宋嘉良脸颊上,而后转过身,将宋嘉良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从他出现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天台又上来了五个男生,明显和贺琛一伙的,站在不同的方位,将池绪团团围住了。
贺琛向前走了几步,在池绪面前站定。他比池绪高一些,此刻双手插着兜,居高临下,面色不善。
“嘉良,我说过,无论谁欺负你我会替你欺负回去,你要相信我。”
说罢,他朝周围那五个人扬了扬下巴,轻飘飘地吩咐道:“抓住他,把他的脸划烂。”
池绪理所应当地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为什么贺琛为什么敢在学校里堂而皇之地对他动手,他的家境好像也没渺小卑微到能任人欺凌且无路申冤的地步吧?
因此,池绪大声喊道:“贺琛,你敢对我动手?”
池绪一看就是富裕人家里养出来的漂亮小孩,那五个小弟不禁停住脚步,面面相觑着,显然也有些犹豫。
贺琛双手插兜,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天,轻声讽刺道:“你知道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洛津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你这种家境在洛津更是一抓一大把。钱呢,到一定程度就没用啦,有用的是权。”
“你的脸我今天是一定要划。我倒是要看看,凭你的家境,到底要怎么找我算账。”
说罢,贺琛厉声吩咐道:“都给我上!”
“……”池绪拔腿就跑。
裴谨修曾教过他一些防身的手段,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五个男生看起来都人高马大的,池绪没自信一次能撂倒这么多,当然还是先跑为上。
他跑步很快,体态轻盈灵活,身影几个起落间就快跑下天台了,但等他跑到铁门旁,才发现原本大开的锁链不光牢牢缠住了铁门,还被铁锁锁住了。
无路可退。
池绪深吸了一口气,站定,他脱掉了有点碍事的校服外套,扔在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等着那五个男生逼近。
不想打也得打了。
他虽然单薄纤细,人却意外有劲儿,拳头带着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灵活敏捷,又力求一击制胜,解决一个算一个。
贺琛慢慢悠悠踱步走来时,看到的不是被钳制住动弹不得的池绪,而是他那东倒西歪趴了一地的小弟们。
池绪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他头发有些湿,微微喘着气,正低着头靠在铁门上。
听见脚步声,池绪才缓慢地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怜悯,平静地问:“还要打吗?”
贺琛脸色终于变了,他踢了踢地上趴着的那五个人,没一个能爬得起来,恨恨地骂道:“一群废物。”
贺琛没想到池绪明明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竟然这么能打,以至于他被迫落到了现在这个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境地里去。
打又怕自己打不过,不打又太丢面。
在贺琛兀自挣扎到底打还是不打的这几十秒内,池绪突然站直身体,向前走了两步道:“贺琛,无论宋嘉良跟你说过什么,他都是在骗你,你如果还是是非不分继续帮他,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贺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随即又倍感丢人地走了回来,他皱起眉头道:“什么宋嘉良,他叫陈嘉良!你想挑拨离间什么?嘉良从没骗过我,我知道他是私生子。可是私生子又怎么了?!出生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还想问你究竟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话既然讲不通,池绪也不打算再继续浪费口舌了。
一片静默中,门锁突然咔嗒一声,缠绕的锁链又被窸窸窣窣地解开了。
铁门拉开,出现了一个人。
贺琛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来的人他也不陌生,是裴家的那个小少爷,裴谨修。
他知道裴谨修和池绪是朋友。
可豪门之间的友谊,既脆弱又虚假。贺琛不知道池绪到底凭什么能得裴谨修青睐,但他以己度人,觉得就算池绪真出了什么事,裴谨修也未必会愿意替他出头。
但当裴谨修真的来到了天台上,贺琛的心上却突然涌起了一阵后怕。
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他莫名不想招惹裴谨修。
可他骨子里争强逐胜的本能却仍在作祟。
贺琛本来就不喜欢裴谨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津城新秀,抢了他不少风头。
如果现在再因为裴谨修就放弃找池绪算账,好像他贺琛真的怕了他裴谨修一样!
贺琛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堆,而裴谨修却理都没理他。
他捡起校服,将书包递给池绪,轻声道:“该回家了。”
不准走,这账还没算完呢!
贺琛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句话临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望着池绪和裴谨修渐行渐远的背影,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