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就是,看你又困又累?你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她那小小巧巧的脚趾弯起来,轻轻拨弄他的脚踝,柔声道:“难得有热水,不泡暖和了,睡下去不是又冷吗?”
“底下暖的。”他无力再多说了,放弃了抵抗,任由她用脚尖碰触自己。
相思撩着热水,在盆里玩了好一阵,江怀越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她的双足拎出来,给她擦干净了,瞪着她道:“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她这才笑盈盈地爬上了炕,当着他的面脱掉外袄,解下长发,悄无声息钻进了被子里。
那双带着笑的明眸,仿佛在叫他。
“大人,来呀。”
江怀越耳畔居然真的冒出了这句话,可是再一看相思,只是抿唇笑着朝自己看,哪里有开口的痕迹。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或者中了邪。
也或者,是中了她的毒。
*
他脱掉外衣,吹灭了蜡烛,在一片漆黑中,又把夹袄脱了,躺在相思的边上。
她是朝着里面躺着的,背对着江怀越。
他以为相思又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可是等了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还活灵活现的,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大概是真的太累,之前非要缠着一起泡脚,完全是小孩子心性硬撑精神玩的。
江怀越这样想着,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望着她隐约的背影发呆。
手微微一动,又触及了相思流泻如云的长发。
柔滑微凉,在指间萦绕如情思绵长。
他居然无聊到,小心翼翼地转着她的一缕长发,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却不舍得放下。
“大人,你在干嘛?”
寂静中,忽然传来相思的声音,惊得他一怔:“你没睡着?你装睡?”
“我哪里装了,只是等你等太久。”她带着小小的不悦,终于转过身,面朝着他。
江怀越语塞,过了片刻才道:“也没多久。”
相思似是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悄悄道:“大人。”
“嗯?”
“我可以叫你原来的名字吗?”相思凑近了江怀越,几乎钻在他身前,用极为低微又暧昧的声音唤道:“罗桢……我觉得,也很好听啊……”
他的心跳加快几分,却又有遗憾之情涌上心头。
“你……可以在这样的时候叫,可是有人的时候不行。”
“为什么?”
江怀越沉寂片刻,忽而把她搂在身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她:“因为……罗桢是不能够做到现在的职位,他只配,在南京故都的废弃宫殿做最低等的杂活,吃最粗糙的饭食,永远不见天日,直到死去。”
他顿了顿,握着相思的手,又一字一字道:“这就是,我原本的命运道路。我从瑶山来,父母兄长姐妹侄儿侄女全部死在汉军血洗刀锋之下,唯独留我一条贱命,被扔到了南京。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苟活,即便此生没有了念想,我还是,不甘心就那样被人踩在脚底,连狗都不如地活下去。甚至那不是活,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被困在南京故宫直到生命结束,然后再去黄泉找我的家人族人吗?他们早就转世离去,那时的我只剩一缕孤魂,我要去往何处?白白在世间多存留那些年,为的又是什么?如果是那样,为何不在遭遇奇耻大辱之后自尽而亡,至少也可以追随亲人而去,不至于,形单影只,丧魂落魄。”
相思完完全全震住了,她认识江怀越以来,竟是第一次听他讲那么长的话。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大人他,居然有这样的另一层身份。
他深深呼吸着,似乎这样的话语亦耗尽了体力与心力。
过了许久,才道:“你怕吗?相思。”
她咬着唇,寂静了片刻,脑海中却还是飞旋混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紧抓着江怀越的手,用同样低微发颤的声音道:“如果怕的话,还会来找你吗?大人。”
她喘息了一下,又道:“还有,无论活多久,你永远不会是一缕孤魂。因为,还有我在你身边。”
黑暗中,他沉寂片刻,随后轻微地笑。
他的手从她颈侧抚过,摸到唇心,又轻轻撬开。相思微微张开唇,抿着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咬着。
他又低头吻住她的唇。
相思挽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系带。
随后又带着他,按住了最为丰润处。
温热饱满,充实丰盈。
奇异的感觉自江怀越掌心而来,如波涛侵袭,浪卷飞云,震撼全身。
他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滞。
她又按住他的手背,用了几分力,在他耳畔道:“大人,我被你摸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紧搂住她,用肆意的吻延续掌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