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的地方选在了回华郡路上的一家商场。
为了配合张敛的衬衣颜色, 周谧今天特意穿了件有泡泡纹理感的及膝白裙,背面是小心机的系带设计,整个人像一朵嫩亮的小茉莉。
假期的影城难免人潮汹涌, 两人并肩立在取票机刷二维码时,过路人几乎都会多看几眼这对出挑的俊男靓女。
捏着两张票出来, 周谧想看眼当前时间,又嫌要重新扒拉出包里的手机太麻烦,便双手作碗状,抬高到张敛胸前, 一副讨要架势。
张敛垂了下眼, 眉微挑:“怎么了。”
周谧说:“开包的动作太累了, 我想知道还有多久进场。”
张敛展笑, 心领神会地将戴有腕表的那只手交给她。
周谧立马一本正经捧来面前:“谢谢。”
她将他手翻平,低头仔细瞅上面的指针和数字。
张敛手表的外形是简洁耐看的机械感,表盘上有极为精致的陀飞轮, 表壳的浅玫瑰金色意外符合他有点闷骚的个性。
周谧留意到上面微小的积家LOGO,也将本欲询问价格的念头吞回去。
“好啦, 确认完毕, 还有十七分钟。”周谧不再掬着,改为拎袖口, 将他的手慢慢放回他身侧。
刚松开,她手被反握住, 更准确说, 应该是攥住。
周谧自认手不算小, 然而张敛一整个人连同四肢, 骨架都格外修长, 手也大得过分, 能轻而易举地裹住她。
周谧唇立马扬老高,胸腔里跟拨浪鼓似的来回咚咚响。
张敛倾身问:“是不是就想这样?费这么大劲。”
周谧说:“没有啊,真的只是想看看时间。”
男人低笑一声,明显不信。
周谧脑袋微热地抠他手心,又被他趁势变更姿势,十指交扣,限制住她一概的小动作。
被他牵住的整条手臂都有点局促地僵硬着,周谧仍在为自己辩驳:“我真没想过是这种发展……”
大庭广众的。
她心里甘甜又不安,小脑袋东张西望,像只怕被窃食的蜜罐。
但张敛恍若未闻,跟她把两张票都要来手里,抄回自己裤兜。
周谧努了下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怕我弄丢?”
张敛面色略显无奈:“你裙子没口袋。”
周谧后知后觉:“噢……”
他心好细哦。
不过她也不是知道第一天知道。
周谧抱歉:“是我多想了。”
张敛瞥她:“不止容易多想,还都习惯往负面联想。”
“好啦——”她动用鼻音,瓮声瓮气:“以后我一定使劲正向联想,把你想成天底下第一大善人大好人。”
张敛笑而不语。
他瞟了眼到收银台附近扎堆的人群,问周谧:“吃爆米花吗?”
周谧问他:“你呢。”
张敛说:“我都行。”
周谧说:“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笑,周谧的神态要更丰富灵动,她还挤了下眉心,像是被此间的氛围齁到。
张敛清楚问不出结果,拉着她径直往那边去,周谧偷翘着嘴角跟上,两人像从文艺电影里走出来一样,白塔与白鸽的具象。
刚排入队列,站稳不超过一分钟,周谧忽然听见侧方有人唤她:“周谧——?”
她惶然睁了下眼,循声找到人,居然是她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莫蕊。
女生理了齐耳短发,穿搭也与那时迥异,周谧多打量几秒才判断出人来,并与心里隐有印象的名字对号入座。
她兴冲冲地朝她走了过来。
周谧挤出个笑容的同时,飞速将手从张敛指节里撤出,大脑里只闪跳着一个漆黑粗大的词汇:恐怖故事。
她抽手的力气大得出奇,以致张敛都有几分意外。
莫蕊停在她面前,简单询问近况。
周谧勉力镇定地回答着。
莫蕊开始发出一些揶揄的音节,瞄了瞄张敛,又冲她挤眉弄眼:“哦嚯嚯~刚才就注意到你了,和旁边这位帅哥了。谁啊?不介绍下?”
周谧无法作答,哽喉几秒:“啊……就认识的人。”
莫蕊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还跟路鸣一块儿呢。”
周谧感觉自己面部糊了石膏,艰难地调动着表情肌:“没有了,去年就分开了。”
莫蕊又看张敛,打趣:“这位新哥哥很不错啊,这就是美女的吸引力吗,身边帅哥就没断过。”
“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周谧急切地澄清:“别弄得人家尴尬。”
莫蕊摆明不信,但也不多问,只问了电影场次,发现不是同一场后,遗憾地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等她走远,周谧才轻吸一口气,又如释重负地吐出。
她转头查探张敛的面孔,确认他并无异色,才想起来跟他介绍,故意没话找话:“我大学同班同学。”
张敛目光从鼻骨落下来,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周谧又低头找他刚刚牵她的那只手,却发现他已经插回裤兜。
她的心脏像纸张被烟头烫开个小洞,并有猩红的痛意在一点点扩张。
周谧睫毛细微地抖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话:“我们回去吧。”
张敛蹙眉,似是没听清:“电影不看了?”
周谧紧抿了会唇:“嗯。”
张敛问:“为什么?”
周谧鼻头发胀:“就突然不想看了。”
她现在心乱如麻,很懊恼,很纠结,因为搞砸了一切,因为她胆怯怕事的个性。
张敛沉默了一会,问:“你确定?”
周谧点点头,不发一言。
“那走吧。”张敛抬腿转头,周谧也步步紧跟,从电梯到车库,他们都没有再讲一句话。
等周围基本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密密麻麻的车阵时,周谧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逐渐从平行并排变成一前一后。
两人的间隙在拉大。
张敛觉察到了,放慢脚步,回头看,穿白裙子的女生竟然举着一边手,在无措地蹭泪。
他停下来,大步生风地走回去,挡在她面前:“哭什么?”
她把头埋很低,躲着他视线,嗫嚅:“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有车驶来。
张敛轻握住她胳膊,把她扯到路边,人像堵堤坝似的背身立在走道边缘:“什么不是故意的?”
“哪件事,”他一贯地选择问清:“遇到同学,还是突然不想看电影?”
周谧抽一下鼻子,眼周湿红:“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