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美术双年展在岷江市举行。
梨歌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让阿姨在网上投稿。
不过落选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 他们没有参过展,又没有业内艺术头衔,当然很难参加这种正规展览。
小群里村民们都有些沮丧:
“人家文化人的事, 我们掺和?不了。”
富丽堂皇的城市,连同高高在上的艺术, 对村民们来说遥远得像在云端。
“大家别灰心,我们再投投。”梨歌在群里发?语音(因为?有的村民不识字)。
“上次我们一起去?看的梵高不就总是不得志吗?”
是啊, 那么大艺术家都不被人赏识过,他们这些沮丧算什么。
村民们安静下?来。
后面又陆续投稿了几次, 不过都被各种?展览方给拒绝了。
在一番坏消息中忽然夹杂了一条好消息:
有一家艺术空间平台网站主?动联系了他们, 说他们一家画廊要办个联合展出, 看中了他们的作品。
花不完公司内部有点质疑:为?什么会?找上门?会?不会?是骗子?
果然聊了两句对方露出了马脚:“参展要交1000块展览费。”
骗子无疑了!
小洁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等一下?。”梨歌拦住了她, “这钱可以交。”
为?什么啊?
小洁抬头:“艺术展览都是无偿的,大凡主?办方跟你收费那就肯定是骗子。”
“可是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梨歌摇摇头,“你忍心看村民们失望吗?”
是不忍心。
一次次被拒绝着实会?降低人的信心。
“一人1000,加起来也就几万块钱, 却能提高大家的自信心和?增加展览经验。”
这么说,这笔钱花得真是值当。
于是花不完公司交了这笔钱, 邀请全?体村民一起去?参展。
这场展会?位于岷江市一处艺术聚集区,周围美术馆、画廊林立,本次双年展也有不少展览在附近举办, 因此一进这块街区就看到到处的旗帜飘扬,易拉宝宣传摆满了两边街道。
花坛里三色堇散发?香气,微风吹得人发?梢微动,明媚的阳光照在美术馆门口。
的确很有艺术氛围。
怪不得这家画廊收高价呢, 它有天然的区位优势。
你想啊,周围的大展览吸引观众前来, 但人不可能只看一个展,根据华国?人“来都来了”的人生哲学,肯定会?在周围逛逛。
这不就来观众了嘛!还有记者、评论家、也会?随之涌入。
对那些能力不足但又想参展的初学者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梨歌这一行人进去?后很快就引来了瞩目。
布展时很快就有其?他安参展者调侃:
“你们怎么还带着清洁工啊?”
“阿姨是帮你们扫扫地吗?”
原来他们把梨歌当成?了艺术家,把其?他村民当成?了助理和?清洁工。
梨歌正色:“这是我们的布展工作人员。”
?其?他人惊讶。
虽然艺术家中不乏其?貌不扬之人,穿衣打扮也有人很喜欢田园风,可那是考究的随意?风格,看似邋遢其?实经过精心剪裁,
亲和?的天然材质都选取昂贵的亚麻真丝。
可是这支队伍……
大妈穿着大红加绒外套,大爷穿着中老年秋装夹克外套,头顶还戴着瓜皮帽。
完完全?全?是典型的乡村农民打扮。
“这是搞什么?”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些大妈大爷居然真的坐在那里开始布展。
“怎么这些人还会?有艺术装置?”
“现在艺术都没门槛了吗?”
其?他参展者嘀嘀咕咕,颇为?不满。
他们虽然是被大展览筛选掉的失败者,却仍自诩高级,不愿承认自己已经沦落到与大妈们一起展览。
大妈们的出现像是撕下?了他们脸上最后一道遮羞布:连乡野村妇都能做到,他们自诩的高级到底还剩几分?
因此一个个或咳嗽,或翻白眼,表达不满。
其?中有个最傲气的直接大声道一声:“艺术是有门槛的。”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都颇为?赞同。
村民们脸上萧瑟一下?,正在忙碌布置的手一停。
大家第一次来布展本来就心虚,习惯了土里刨食陡然出入艺术殿堂,还被正儿八经“艺术家”嘲讽,当然平白先矮三分。
“哪来的门槛?”就在这时梨歌大声反驳,“艺术就不应该存在门槛!”
“毛主?席说艺术要为?人民大众首先为?工农兵服务,你们懂不懂?!”
她的话语让村民们心里安稳,毛主?席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人还能比伟人强?
其?他参展人也无言以对,只好愤然闭嘴。
*
很快就到了中饭时。
画廊有一处茶水间供参展方吃饭。不过鉴于画廊收钱办展的态度,肯定不提供午饭。
那些参展人坐在茶水间,
有人带着便当,有人打开外卖,还有人为?表达逼格高只喝黑咖啡。
就在这时梨歌带着农民大军走了进来。
参展人侧目。
有人哼了一声:“是不是要吃洋芋蛋蛋?还是吃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