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计晖指了指自己:“我当年也很荒唐。”
“皇室最不缺无情无义之人,行事荒唐的更是不知凡几,心狠手辣就不必说了,随手指一个都配得上这个形容,你那点文人行事的荒唐狂放算得了什么。”
计锋轻轻锤了锤酸疼的腿:“你虽贪玩,却会看人,一起玩的那些人心性都还不错。几十年后再看,他们也都算是有了出息,尤其沉棋和齐心,南北两派的代表人物,却仍保持住了当年的交情,这实在难得。”
计锋看向侄子:“你心里有是非善恶,有分寸,能容人,还会看人,脑子也够用,矮个里拔高个,已经比皇室中许多人强。你那一代是你,下一代里,清欢算不错,可惜是个公主,入不得宗正寺。”
计晖万万没想到会得到叔父这么高的评价,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懵了一会,他反应过来:“这和之前说的事有何关系?”
“你长进了许多,便想起来你那时的模样。”计锋说回正题:“将来,你是要坐我这个位置的。”
计晖点头,从他当上宗正少卿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将来的位置在哪里,叔父这些年越来越少管事,所有事务基本是由他在处理,这是在给他积累威望,避免有朝一日叔父不在了他弹压不住宗室。
计锋看着他轻声提醒:“当你坐上这个位置,只有谁,是你管不得的?只有谁,能要你的命?”
只有……
计晖慢慢睁大眼睛,宗正唯一管不了的,是皇上,也只有皇上,能要宗正的命!
“您的意思是,意思是……”
计锋沉默着,可这就已经是答案。
“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多条人命,那全是他的子民!沉棋做一辈子先生,为大佑栽培出多少学生,还有游福的继孙!”
便是在亲王府,计晖仍是下意识的压着嗓子,他只觉得气血往上涌,淹得他头晕眼花,看看灵位,又看看叔父,也不知是说给谁听:“那是游家啊!”
是啊,那是游家,立下无数功劳的游家。计锋看向灵位,皇兄最难的时候,也是多得游家相助才给大佑带来中兴,可游家的孩儿,却以那种方式惨死。
“这事,杀一个朱凌瞒不住游家人。”
计晖略一沉吟:“今日游福已经回了大理寺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子,并未有异样。”
“没有异样,就是最大的异样。你别忘了他是大理寺的人,他会看不出来朱凌不是真凶?”计锋摇摇头:“越是如此,后边越有可能会掀起滔天风浪。”
沉默片刻,计晖道:“我想不出来,我们宗正寺能做什么。”
“我还没死。在我死前,游家这事我会处理好。”计锋轻轻敲打着大腿,语气不疾不徐:“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着急,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将来我要不在了,你若收拾不好烂摊子,结果便是血流成河,大佑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计晖轻声应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没有得选择。
门轻轻被人敲响:“王爷,门房收到一封信,信上有您曾经特意交待过的拂尘印记。”
佛尘?
计锋猛的站了起来,顾不得头晕,催促道:“计晖,快去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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