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哲尽力给自己做着情绪管理,不叫自己被眼前这丫头片子当街激怒。
他向旁边瞄了一眼,贝洛南正强压嘴角憋着笑,每根头发丝都泛着打算不花钱白看好戏的的龌龊劲儿。
他挺想脱下身上的杂牌西服勒死他。
孟星哲调整表情,一派不经意的样子问眼前的马尾辫女孩:“丑吗?我觉得挺好看的。你不再多看两眼,确定一下吗?”
姚佳于是把视线再度投向他们不远处的logo上。
不丑吗?就是丑啊,这还有什么可再次确定的。
“那logo画的是两只老鼠在抢东西吗?”姚佳看着logo问。
贝洛南闻声噗地一喷,炸鸡差点被他脱手甩到地上。
“那明明是两个人在握手。”孟星哲皱着眉,声音板板的。迎视到马尾辫女孩“你说你不是那个公司的人来着那你怎么这么确定”的眼神后,他强行做了个补充:“我觉得。”
贝洛南已经不顾形象当街快乐地一边啃炸鸡一边笑眯眯继续白看好戏。
“其实我也觉得丑,真的丑,确实挺像老鼠。”他没节操地窝里哄。孟星哲的眼神已经杀了他八百回。
“把人设计得这么像老鼠,估计这公司的老板属鼠吧。”姚佳开始进行合理推测。
不然真的解释不了logo怎么画成那样。
贝洛南差点把嘴里炸鸡喷出去。
“大老板不属鼠,大老板属虎,有点虎那个虎。”贝洛南嘴欠,但不忘及时打补丁,“我听说。”
孟星哲撇头往死里瞪他,目光如针怒缝他的嘴。
他转头又看向马尾辫女孩,再次整理情绪,好言好语地进行科普:“那个logo跟老鼠没关系,它就是两个人在握手,寓意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末了继续追加三字补充,“我觉得。”
姚佳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极力为那个logo洗丑的大帅逼,觉得人间真是有温情,再丑的logo也有人疼。
比她这捡来似的孩子可强多了。姚佳戏谑地在心里想。
“这寓意是你帮它编的吗?”姚佳问。
她的将信将疑似乎刺激到了大帅逼,他忽然指着那logo问她:“不是,你没见过这商标吗?你这么不了解生活的吗?这是创意功能小家电的新兴品牌,家电业的当红炸子鸡,你去官网看一眼不就知道logo背后的深刻含义了,但凡你看一眼,你都不会觉得那是两只老鼠……”
“你看过了?”姚佳突然发问。
“……啊。”孟星哲皱眉,总感觉有种话没说完的噎。
“怪不得。”姚佳说,“你是看过了所以你知道那是两个人。像我这种没提前看过的,那就是两只抢东西的丑老鼠。”她视线放远又看向那个logo,真情实感地摇头啧啧,“确实丑,太丑了,丑得我头疼!会用这个图案做logo,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疯了还是被骗了。”
贝洛南憋笑憋得嗓子眼都发痒。
孟星哲已经被气得不想讲道理,直接递结论:“我觉得挺好的,也许是你没有审美。”
姚佳把视线从logo上收回,看着孟星哲的脸,视线直勾勾地:“不,我有审美。”她抬手指着商标但看着孟星哲说,“但我现在在审丑。”
“……”孟星哲皱起眉,“你审丑能别看着我说吗?我要丑这条街就没有好看的。”
姚佳看着眼前人,惊张了嘴巴。
你好不要脸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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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南看着马尾辫姑娘满脸写着“你好不要脸啊”的样子,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瞬他看到那姑娘毫无预兆就戛然而止了和他们的谈话,转身射箭般地挤去炸鸡店排队——炸鸡店的老板在窗口吼了声“今天还剩十份炸鸡,卖完提早打烊”。
贝洛南笑嘻嘻地拍孟星哲肩膀:“帅哥,我第一次见到你输给家禽。”
“把你的油蹄子从我身上拿开!”孟星哲撇头看看那个晃动在炸鸡店队伍里的马尾辫,语气发狠:“别让我再见着她,再见着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我听听呗,你打算怎么不放过她?”贝洛南追问。
“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地迷上我。而我,”孟星哲自信而确凿地说,“根本不会理她。”
贝洛南又差点把炸鸡扔了。
“你他妈是我见过最幼稚的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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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冲锋陷阵,终于拿下最后一份炸鸡。
排在她后面的一个婆婆很失望,叹着气叨咕着:“怎么这么难买啊,赶了两个小时的路过来,还是买不到。唉,我小孙女真没口福。”她摇摇头,捶着腿转身下台阶。
姚佳看看婆婆佝偻的背影蹉跎的步伐,怎么看怎么觉得萧索和揪心,一瞬里连树上绿叶都仿佛变黄变脆迎风掉落,阿炳都开始在她耳朵里为落叶飘零拉起二泉映月。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炸鸡,果断地转回身对炸鸡店的服务员说:“麻烦您,帮我拆成一半一半的两份。”
然后她飞快追上那个婆婆,把其中一份塞进婆婆手里,不顾婆婆的道谢,骑上共享单车就飞快地蛇形走位扬长而去。
炸鸡店楼上,醒北科技老板办公室里,贝洛南趴在窗台上边看风景边吃鸡,吃得嘴巴爪子都是油。忽而他转头对老板桌前准备着吃炸鸡的孟星哲说:“嘿老孟,那马尾辫还是个心有温情的活雷锋呢!一老奶奶没买着,她把自己的鸡分人一半就跑,钱都没要。”
孟星哲眼皮都没抬,好看的脸上没丁点表情。他端坐在皮椅里,老板桌上居然摆着套精致餐具。
他像个在宫殿里赴宴的王子,拿起刀和叉切着精瓷盘子里的炸鸡腿。手指长直细白,没半点瑕疵,把刀叉握得像副艺术品。精瓷盘子旁边还摆着瓶1982年的拉菲和铺着薄薄一层红酒的高脚杯。大众炸鸡生生让他吃出了品鉴法国空运鹅肝的姿态来。
在贝洛南早已见怪不怪的视线里,他把切下来的炸鸡腿肉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再小呷一口红酒,颈间喉结上下滑动,莫名有种禁欲的性感。人是那么的俊美,动作是那么的优雅,薄唇间吐出的话也字字分明:“关我什么事?这年头做好事的都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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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佳回到家躲在房间里啃完半份炸鸡。短视频po主没有骗她,这鸡确实是好吃到痛哭的鸡,她一边吃鸡一边想着暴躁老父亲对她的强制专横,可不差点就吃哭吗。
吃完鸡,她把梳得发根发疼的马尾辫打散,换上睡衣蹲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手绘板前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图稿。这是她从网上悄悄接的活。
一画就画到了快傍晚。
图稿正进行到最细致入微的时刻,姚佳凝神下笔仔细描绘勾勒线条,她小心得把呼吸都憋住了。
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笔尖一歪。图画糟了。
姚佳无奈地吐出憋着的那口气。
她回头,不意外地看到门是被她的暴躁老父亲姚秉坤同志用一团怒气给撞开的。
看来是她的老父亲率先沉不住气了。
“姚佳我问你,你说说你毕业已经多久了?两个月来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不务正业,你不羞愧吗?!”父亲站在门口,山呼海啸地吼。几十岁的中老年人吼得中气十足,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的。
母亲快步地跟过来,拦着他:“小声点儿!”
姚佳从椅子上下了地,脚尖划拉着想趿拉上拖鞋,可一时没找着,也就那么光脚站着了。
“我想出去工作啊,是您不让啊。”
姚秉坤愤怒得像个红脸关公:“你那是什么工作,啊?什么工作?!靠画几个人头挣钱?卖艺吗?我供你上大学学管理,到头来你给我卖艺?”
姚佳小声嘀咕:“那叫设计。”
母亲甘羽接过话头:“好了好了!她不想工作,你就送她再出国去进修一下嘛!正好和小慧做个伴,等学个MBA什么的再回来,不是更好接你的班。”
“我不去。”姚佳突然言简意赅斩钉截铁地表态,“谁爱去作伴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姚秉坤喷着气问妻子,“你看她这副不思进取的死样子,是不是想气死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问问她她爷爷留给她的成人基金,刚到账几天就被她造祸光了?”
甘羽转头问姚佳:“你把那笔成人基金花光了?”
“……嗯。”姚佳承认。
甘羽也有点来了气:“那是一大笔钱,你干什么了,怎么说花光就花光了?”
“我拿去投资了。”姚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