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钟晴的问题, 秦飞扬马上?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问我什么,我都方便告诉你?。是通惠资本的薛远堂。”
钟晴在心里“啊”了一声。
果然是他。
“我猜也是他, 毕竟之前一段时?间, 你?好像和他走得很近?”钟晴问道。
秦飞扬点头:“他把我安排得很明白,带我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然后?经常给我推公司。我投了几个, 都没怎么赚到钱, 就不想搭理?他了。我只是放纵, 我又不傻, 他是拿我当凯子呢。我其实怀疑他是跟这几个公司有什么勾结,比如跟企业老板达成个什么约定,他帮他们找到愿意高估值投资他们的投资人, 之后企业老板再给他返高额回扣。”
钟晴呦呵一声:“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秦飞扬说:“我能明白这个, 但我不明白这几家企业明明看起来经营不错, 是能赚钱的, 但钱都去哪了呢?”
钟晴笑起来,笑容有如柯南破案一般。
“你?昨天给我发的那些附件资料, 其实从那些东西里面看, 企业还?真是没有问题的。”钟晴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我去查了你?投资这家企业的工商信息, 然后?找到它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之前,一直都会去参与一家大国企的招投标,没一次会漏下。但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后?, 就没有过了。”
钟晴看着秦飞扬说:“而这个时?间节点,就是你?投资这家企业的时?间。”
钟晴问秦飞扬:“你?现在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秦飞扬使劲地想了想, 又想了想,最?后?一脸懵地摇头。
“想不到。”
钟晴想他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笨的。
她告诉他:“这说明,在你?投资了这家企业之后?,它变换了别的主体去参与大国企的招投标了。”
“啊!是这样!……然后?呢?”
钟晴一时?闹不懂秦飞扬到底听?没听?明白。
她只好更细致地讲下去。
“然后?其实这件事捋下来应该是这样的,你?投资了这家企业,就是赫淄科技公司,你?占有这家企业的股份,这家企业挣了钱之后?,就要按比例给你?分红。但老板陈赫淄存了小心眼,只想要你?的投资不想分利润给你?,所?以就要制造企业不赚钱的局面。怎么制造呢?就是把能赚钱的事情都拿到另外一个公司主体去做,只要另外一个公司看起来和他没关系,但实际上?又是他控制的,就能实现他赚到了钱、但不用分给你?的目的。”
秦飞扬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怎么确定他把生意都拿去给另外的公司主体做了?另外的公司既然看起来和他没关系,你?又怎么判定的,那其实是他的公司?”
钟晴给他解惑:“这就要再说回大国企了。我找了你?投资赫淄科技这个时?间节点以后?,大国企的招投标记录。从中发现你?投资的那家企业不再出现后?,开始频繁出现一个之前没出现过的新公司。今天白天我按照那家公司的工商信息,打电话过去,假装要谈业务,聊了一会就套出来,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其实是你?投的赫淄科技的老板的妈。”
顿了顿,钟晴问秦飞扬:“现在听?明白了吗?其实就是陈赫淄用他妈的名义?新开了一家公司,他用这个和你?无关的公司主体去投标新项目,挣到的钱就不用和你?分。”
秦飞扬“啊!”的一声,差点想要鼓掌。
“你?好厉害啊钟晴!你?要不然别跟着乔总干了,你?到我这里来好不好?我可太需要你?了!”
钟晴只当他是胡扯,拉回话题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报警吗?还?是和老板谈谈,让他给你?个说法?”
秦飞扬往椅背上?一靠说:“还?是让老板给我个说法吧,如果能和平解决,我也不想他去吃经济牢饭,毕竟他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孩子。”
钟晴听?得顿时?心一软。
他童年不完整,于是会顾念其他孩子的童年。
他确实不该一直去做二世祖,他骨子里从来不是真的坏蛋。
过几天,再见面时?秦飞扬告诉钟晴:“事情解决了。我把陈赫淄找来,和他摊了牌。他求我不要报警,然后?把所?有事情都跟我交代了。他果然就是把我当成草包!觉得我人傻钱多,好糊弄好骗,也果然是按照你?说的那些套路操作的,把我投的公司主体变成不赚钱,把钱都拿到以他妈名义?开的公司去赚了。哦对了,他也说了,薛远堂的确从他那里拿了大额回扣,一共两笔。第?一笔是赫淄科技拿到投资款后?;第?二笔是我让薛远堂去查一下赫淄科技为什么不赚钱,薛远堂跟陈赫淄又拿了一笔好处,然后?帮他隐瞒,告诉我公司一切正常。”
钟晴想,其实这个薛远堂才代表了行业的大多数人吧。悄悄地吃点好处,不为人知地拿点回扣,再不动声色地变成越来越富有的人,直至靠金钱积累完成阶级跃迁。但同时?,也一点点丧失掉职业原则和做人底线。
秦飞扬告诉钟晴,陈赫淄最?终又把盈利业务拿回到赫淄科技的公司主体来做,之前赚到的钱和之后?将赚的钱,都会老老实实分红给他这个投资人。
秦飞扬没有更多追究他,也没有去追究薛远堂吃回扣。
“知道他是什么手段,以后?我远着他就行。”他很快就学会,在商场上?不宜把路走绝。
为了感谢钟晴帮他挖出端倪,找出问题,秦飞扬略过手头项目的后?续程序,直接提前拍板:“我决定了,为了你?,我要投申汇医疗!”
他以为钟晴会很高兴,这可算是由?她完成的项目业绩。
但万万没想到,钟晴竟不领情。她一口回绝他。
“秦飞扬,我以为通过这段时?间,你?已经长进?了,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个轻浮二世祖。你?搞搞清楚一件事,你?所?做的每一笔投资,是为了你?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为了我;你?不要把事业当做讨谁欢心的筹码,明白吗?”
秦飞扬闻声怔了怔,也嚷嚷起来:“你?不要这么说教行不行,我又不会随便为了谁都去投资!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你?不明白吗?你?不高兴吗?”
钟晴被?这说辞荒谬到:“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又不喜欢你?。”
秦飞扬瞪着她,越瞪脸色越阴沉。最?后?他沉着脸,腾地站起,转身就走。
钟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虽然他已经在改变,但不如他意时?,他还?是会变回任性?的富二代。
一个人想要完全地进?化自?己,还?真不是件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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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没太把秦飞扬那点任性?不痛快当回事,转天一忙起来就给忘透了。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乔明轩就把钟晴叫到办公室。
他言简意赅地直接宣布:“申汇医疗这个项目不用再跟了。”
钟晴要反应一下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项目,停了?我们不做了?”她意外地问。
“严格说,不算我们主动不做。”
乔明轩直视钟晴。明明是很温文的一张脸,偏偏眼神太过锐利,看得钟晴莫名想闪避。
“是这个项目被?其他FA机构撬走了。”
钟晴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
还?能有人从乔明轩手里撬走项目?是谁,到底是谁?
看出她的疑惑已经顶在牙齿缝,却?死死挺住不问。乔明轩丢出答案解救她:“是通惠资本干的。”
钟晴下意识地立刻说出一个名字:“薛远堂?”
乔明轩看着她,眉梢一动。
“是他。”
顿了顿,笑了,问她:“你?怎么猜到是他。”
钟晴认真想想,感觉原因是:“直觉。”
等了几秒钟,见乔明轩没有要多说些什么的打算,钟晴扯出一个半尴不尬的笑容:“那乔总,我出去了。”
刚要起身,就听?到乔明轩问她一个问题。
“会觉得失望吗?”
“啊?”钟晴刚刚微抬的屁股又坐回去,想想说,“失望倒也谈不上?,但失落还?是有一点的。”
乔明轩看着她,缓声问:“你?的失落,是因为费了心出了力,项目却?没做成?”
——对啊,不然呢?
“还?是因为和投资方突然结束一段没头没尾没结果的关系?”
钟晴微愣地看着乔明轩。
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她也毫不畏缩地对视过去。
钟晴想,他后?面说的那是什么话?
她露出憨憨笑容:“您这么一说,我现在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行。
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我就承认给你?听?。
人有时?候非要用他人没做过的事去挤兑人,无非就是想听?到他人声嘶力竭辩驳:我没有,我没做过,我不是这样子的。
可是想听?到这些,不会好好说好好问吗,偏要阴阳怪气。
那就索性?承认给你?听?,噎回你?的阴阳怪气。
钟晴知道乔明轩真正想说的是,她和秦飞扬最?近走得太近。他之前也敲打过她,不要和这位富二代太过亲密接触。有秦家封建大家长秦苍岩在,他秦家镶金独子和她职场小社畜无论如何?都是没结果。
她当然不会对秦飞扬那样的人动什么心机和心思,她当然懂有钱人家里都砌着一座隐形王位,他们对每一个靠近家族产业继承人的异性?都怀有着“她是觊觎钱财王位之心”的审判。
她不屑去接受这种有钱人居高临下的傲慢审判。
乔明轩也大可以有话直接说,这样阴阳怪气地拿话点她,要不是他警告过她别动非分之心,她简直要怀疑他在吃飞醋了。
钟晴回答完乔明轩,扮猪吃老虎地憨笑看他。
乔明轩听?到她的回答,有一瞬很明显的怔忪,然后?皱眉,下一瞬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