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渚云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怕把这老大人气出毛病。
轰天火炮的外借,看来是势在必行。各大门派再度深刻体会到了跟着江南望族混的好处,怪不得读书人在赶考时,都要拜个大官做其门生,有朝廷的背景确实好办事。在这方面,就不得不佩服厉宫主了——要说与祝府关系亲近,全武林谁能比得过万仞宫?
不说别的,就连祝公子都日日待在厉宫主房中,除了偶尔出来透气,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也不知两个人在做什么。
这日午后,潘仕候又从远处走来。
祝燕隐放下手里的点心,迎面走上前,雪白蓬松地挡在门口,气势搞得很足。
怎么说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
潘仕候:“祝公子。”
祝燕隐:“潘掌门怎么又来了?”
“我有事想找厉宫主。”
“他在休息。”祝燕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老头,很直白,“我不想让你见他。”
潘仕候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祝二公子才不会给这种小老头面子,于是他继续道:“你每回找厉宫主,不是为了天蛛堂,就是为了你的儿子,哪有一次是真的关心他了?”
潘仕候脸色明显有些僵,但他到底是老江湖,不会跟祝燕隐争这无谓高低,便只强辩道:“当年厉宫主住在天蛛堂时,我也曾对他悉心照料,衣食住行不敢有丝毫马虎,但他的态度都极为冷淡,像是不喜欢别人对他关怀备至。”
祝燕隐被他这神奇言论给震住了,你的大侄子性格冷淡惹你讨厌,那你顶多不关心他就是了,怎么还理直气壮地啃了起来,这种脸皮厚度?于是他手一挥:“往后若没什么要紧事,潘掌门就不必再来了。”
潘仕候:“你——”
“我怎么啦?”祝燕隐单手叉腰,“想要攀附我家的各路所谓亲戚,吃相也同潘掌门差不多,但人家至少还能做做表面功夫,哪有上来就要东要西的?”
祝小穗站在后面,适当地眼神鄙夷了一下。
面对这骄纵无礼的主仆二人,潘仕候脸色青青红红,最终还是甩袖走了。
并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贤侄”,想问更多关于轰天火炮的事情,只有去找万渚云。
……
雪野中矗立着无数晶莹的冰柱,保持着浪的形状。
有新兵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老兵乐呵呵地告诉他,这里时常一夜之间气温骤降,湖里的水被风卷起,又被瞬间冻住,就成了这冰浪。行了,休息好就赶紧走吧,快些将这玩意运送到雪城,那里暖和。
大家吃饱喝足,纷纷扛起绳子,掏出指南针想分辨方向,迎面却射来十几支带着火光的穿云箭。
“小心!”
将士们纷纷俯卧在地,燃烧的利箭插入厚厚的棉被与油毡,在狂风的驱动下,很快就引出一片熊熊烈火。
百余名纯白色的身影像鬼魅幽灵一般,也不知是从哪里突然跃了起来,他们连头上也包着白色的布巾,乍一看,整个人几乎融化进了雪原里。这种诡异的打扮,加上万物纯白所带来的晕眩效果,将士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也不需要他们招架。
厉随凌空一剑,纯白的雪中立刻开出道道鲜红的血花。
打头的白衣人见大瑜将士们压根不去管那燃烧着的轰天火炮,也不迎战,反而秩序井然地向后方撤去,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有诈。转身欲逃,但就如赤天所言,没有人能从厉随的剑下逃脱,只是挣扎的时间长与短的问题。
原野月比古撒蛮迈要强得多,她挣扎了数百招,最后被对方一剑刺穿肩头——下移几寸便是心脏。
血很快就被冻住了。
厉随合剑回鞘,大瑜将士们这才上前,替他将原野月与其余活着的焚火殿弟子捆了起来。
捆扎着轰天火炮的棉被已经燃烧成灰,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一座大炮,看起来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残破不堪,还有个大洞,根本就不能用。
至于崭新的那一座,此时还好好在北境乌黑发亮地蹲着呢,就像兰西山说的,轰天火炮,那是能随便外借的吗,为什么连这种事也有人相信?
同样的,祝二公子也不想要什么大炮,只想要一个熟悉焚火殿内外布局的人。他赌赤天虽不会轻易放弟子出焚火殿,但一旦知道了轰天火炮的消息,一定会派人中途阻拦,不会乖乖等着挨轰。
果然,原野月就来了。
赤天的头号心腹,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