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道:“还不知赤天的那一粒白丸究竟是什么,我们还是先将计就计,把戏演足吧。”
江胜临问:“怎么演?”
祝燕隐看了眼徐云中:“所以前几日徐老板散出去的那些银子,也是赤天给的?”
“是。”总要做做样子,表明自己真的在与全江湖拉近关系。
“一共多少?”
“一千两。”
其实不是小数目,但祝燕隐道:“要与我搭上关系,与全江湖搭上关系,一千两哪里够?扔进水中也就听个响。”
徐云中很快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那丑男还说,过几天队伍路过端城时,让我有事就去城北陶然亭。”
一听还能要到银子,祝燕隐当即拍板:“我教你怎么办!”
读书人一旦纵情享乐起来,别说一千两,十个一千两也打不住。
徐云中在这方面天赋惊人,只要稍加点拨,立刻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他先花大价钱请来祝府的厨师,硬是在荒郊野外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席面,邀请许多年轻英俊、或者年轻漂亮的少侠与侠女们来赴宴,其间醉卧高谈,抚琴吟诗,火堆熊熊燃烧着,鹤城美丽的才子衣袂飘飘,握着酒杯来回穿梭,好一派热闹景象。
然后又雇了祝府的家丁,让他们快马加鞭去端城购置了一批礼物,又快马加鞭带回来,当天就送给了“江湖好朋友”们。至于为什么要一来一回,不能在端城等着,那当然是为了烧银子更快。
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拒绝这么一个说话有趣、又好看、又文采斐然、又出手阔绰的大才子呢?绝大多人都不能的,所以在武林盟抵达端城时,徐云中已经成了整支队伍里最受欢迎的人。
当然了,他看起来还没能成功勾搭到祝府,因为一千两确实不太够。
合情合理。
陶然亭位于端城最北,周围就是学堂和书院,还有许多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赤天将接头地点选在这里,显然也是经过考量的。
徐云中独自乘着马车前去赴约。
那里果然有一个人在等。穿着黑灰色的长衫,面容枯瘦,留两撇小胡子。
徐才子心想,长成这老鼠打洞的模样,不当反派也确实说不过去。
胡子男问:“有事?”
徐云中开门见山:“我银子不够了。”
说罢不等对方质疑,就先从袖中掏出一张很大的纸,上头密密麻麻列着各项开销。
胡子男并没有看,只将账单漠然地捏进手里,再展开时,已是一片纷扬碎片。
徐云中:“……”力气再大,你也丑。
“这是两万两。”胡子男丢过来一个信封,“你这几日所做的事情,教主都看在眼里。”
都看在眼里,还愿意继续给银子,说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觉得挺满意?徐云中再度对魔教的脑子有了全新认识,既然如此,他便说道:“或许不太够。”
胡子男不悦:“两万两还不够?”
徐云中一瞥:“我打算买几幅前人字画与古董,送去祝府,光这一项怕是至少就得五六万两,再加上与其余江湖门派维持关系,十万两也不嫌多。”
他面容美丽,气质又冷傲,说出来时不像在胡编乱造讨银子,像是在背着手训儿子。胡子男倒是没有多问,很爽快就付了十万两。
讹银子讹得这么顺利,徐云中心中反而不甘,因为焚火殿看起来不像缺钱的样子,丑陋的反派怎么配过富余的生活?但再想讹更多也不行了,总不能说一幅顾恺之要千万两银子,便只好冷哼一声,暂时卷着十万两很生气地回客栈了。
祝燕隐安慰他:“焚火殿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为了这点银子就勒紧裤腰带。”
徐云中将银票一扔,怒道:“没意思。”
“这事得循序渐进。”祝燕隐倒茶,“现在既有了新的银票,你就能做新的事情。这城中有寒月放灯的习俗,恰好就在今晚,听说热闹极了。”
徐云中眼底光芒一闪,坐起来问:“你的意思是,我去弄一些鎏金镶宝石的挂件,制作出一批昂贵的孔明灯送给各大门派,邀请他们一起去放?”
祝燕隐被这种奇妙的思维方式惊呆了,他说:“没有,不是的,我是说今晚你可以和大家出去散散心,和鎏不鎏金没关系。”
徐云中兴趣索然地靠在椅背上,又问:“今日与我接头的那个男人是谁?”
“焚火殿的护法之一。”祝燕隐想了一会儿,“名字有些拗口,我忘了。”
徐云中接话,你忘了是对的,因为油腻歹毒的丑男人不配拥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