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又高又颤,也不知是矫揉造作没作好,还是被冻的,反正听得周围一圈弟子牙根子疼。
从屋里传出一个冷冷的“滚”字。
徐云中只好祭出杀手锏:“与祝公子有关!”
厉随微微一顿,放下手中的湘君剑。
他自然知道这句“有关”可能是假的,但倘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进来。”
徐云中关上门,先极快地在屋内环视一圈,确定只有厉随一人,并无附带八个大汉,这才松了口气。
厉随坐在桌边,一身黑衣,目光寒凉。
徐云中及时道:“我被一个挂着面具丑黄丑黄的男人喂了毒药。”
厉随:“……”
徐云中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用极快的速度说了一遍,不快不行,因为他也不想和这“你说完立刻就要死”的凶残目光多接触半刻。
其实事情很简单,那一晚赤天找上砚台铺子,给鹤城第一才子强塞了一粒毒药,威胁他混入祝府的队伍,先与祝燕隐混熟,再伺机下药。
“就是这个。”徐云中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
厉随自然清楚面具人是谁,他收下药瓶,又问:“你为何要说出来?”
徐云中突然被戳中了怒点,恶狠狠道:“因为我此生最厌恶受人威胁。”
清冷孤傲的大才子,早已被人追捧奉承习惯了,心气多高啊,哪里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更别提还要给人投毒,手法之下三滥,光是想想就头晕目眩。
徐云中握住拳头:“我就算中毒不治,也绝不干这种龌龊之事!”
虽然他确实还没活够,但一旦关系到文人的尊严与面子,大才子心中就又油然升起了一股与天地同悲的壮阔,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死之间,反正我肯定不能和反派油腻蜡黄丑男为伍,呕。
他还是个颜控来着。
厉随道:“这件事,你似乎应该去找祝府。”
我倒是想找。徐云中苦恼:“但祝二公子身边始终有人。”
赤天在砚台铺子时,曾说过在祝燕隐身边也有他的眼线,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空口威胁,好让徐云中断了耍心机的念头。而徐老板虽说被毒药惹出了慷慨激昂的悲壮,但他并不是我宁愿现在立刻就死的瞎悲壮——即便是死,他也要看着丑男人先死。
读书人,就是这么斤斤计较,有仇必报。
徐云中继续道:“我分不清祝二公子身边的人究竟是敌是友,便没有同他说,才会夜半来找厉宫主。”
厉随点头:“我会处理。”
徐老板裹着他美丽飘逸的大袍子走了。
没过一阵,雪白蓬松的祝府二公子就来了。
院中的万仞宫弟子:我家宫主好招读书人喜欢!
祝燕隐“咣当”关上门:“怎么回事,我听说徐云中刚刚来找你了?”
厉随双手扯住他的披风领:“你派人盯着我。”
“我盯你做什么,我盯的是徐云中。”祝燕隐催促,“说。”
厉随见他厚厚的披风下裹着单薄寝衣,显然是刚一听说就急匆匆来了,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将人抱到火盆边坐着:“急什么,他就是来说了说被赤天胁迫的事。”
祝燕隐:“啊?”
厉随将前因后果大致复述了一遍。
祝燕隐听得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我连累了人家?”
“魔教的错,与你何干。”厉随道,“明日我让江胜临替他看看,若不行,至少赤天那里有解药。”
“可我们要是没去买砚台,徐老板现在还躺在他的院子里喝酒呢。”祝燕隐道,“头疼。”
厉随替他按揉太阳穴:“文人都这么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是傲骨与气节比命更要紧。”祝燕隐认真道,“赤天不懂的。”
因为不懂,才会以为区区一粒药丸,就能以生死威胁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但其实这天底下最不好惹的,也正是人美嘴毒、才华横溢、自视甚高、受不得半分委屈与轻蔑、心眼还很小的读书人,他们比武夫可难对付多了。
祝燕隐道:“若此事是真的,那我们便与徐老板联手吧,先坑赤天一把,拿到解药再说。”
厉随依旧是那句万年不变只要你喜欢的霸道魔头式宠爱:“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