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依旧双目紧闭,敬业地晕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祝小穗又气又急,全然不懂为何要选在这乱飞机关的破地方看诊,搞得我家公子病上加晕,可又不敢得罪神医,只能再三问他,是当真没有事吗?
“没事。”江胜临耐心道,“受惊过度,过几个时辰就会醒来。”
人晕着,自然没法继续看诊了,只能挪到几天后。为了表示歉意,江胜临本想邀请众人留宿塔中,方便照顾,但祝小穗哪里还敢,坚持要回客栈。江胜临不好强加挽留,便亲自将他们送出塔,又叮嘱:“若你家公子醒后有任何不适,随时来此找我。”
于是周围等着看诊看热闹的江湖中人就又惊呆了,这位祝公子,先是与厉宫主在长街上亲切相谈,后又被江神医如此热情相待,背后得隐藏着多么尊贵的身份地位,根本不敢想啊,江南大户果然了不起。
赵明传赶着马车回了客栈。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截路途里,更多听起来亦真亦假但其实全部是假的流言也传开了。此番有万仞宫亲自下场搅浑水,活灵活现的程度自然更上一层楼,比如“厉宫主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祝公子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就问你感不感动。
至于“祝公子经常出入万仞宫” “祝公子与厉宫主同榻而眠” “祝公子与厉宫主喝水都用同一个杯子”之类,更是贴近生活得很,连小细节都有了,可见的确是真的。于是等赵明传抵达客栈时,门口已经站了一大群人,都在盼着与马车里隐藏的武林大佬攀亲。
祝小穗警惕地问:“他们是谁?”
赵明传不明就里:“都是江湖朋友,许是在等人吧,我们绕去后巷。”
结果还没等他甩缰绳,就已经被这批陌生或是不陌生的江湖朋友一拥而上簇拥住了,大家一边寒暄,一边伸长脖子拼命往马车里看。
祝小穗伸直手臂挡在前头,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在下青山派刘庆,特来拜会祝公子。”
“在下白阳派祁郸!”
“听说祝公子近来身体抱恙,我们刘宗主特意买了些燕窝补品!”
“冰蚕宗送来消暑玉枕一对!”
“九星门!九星门!九星门!祝公子我们是九星门!”
祝小穗被吓得不轻,“刷拉”一下将车帘牢牢拉住,惊魂未定地想,江湖中人果然好没见过世面,就算我家公子的确风姿不凡,但挤在马车前落泪嘶喊,似乎也略显过分了。
至于祝燕隐本隐,还在晕,短期内不打算醒来,眉头微蹙,神似西施。
赵明传彻底懵了,他问了最前头的几个人,想要弄清事情原委。但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行,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晃晃承认自己是来攀附厉宫主好朋友的?不可能的嘛,大侠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所以并没有一个人给赵少主正确答案,都只揣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跟中邪似的,场面一度吓人。
最后还是名剑门弟子听到动静,出来连吼带挤硬辟出一条路,将马车护进了后院。
众人就更加笃定了,祝公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否则赵明传怎么跟护眼珠子似的护着?
不行,机会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赵明传一直看着祝燕隐躺回床上,确定一切无恙,方才回了隔壁房间,擦了把额上细汗:“究竟是怎么回事?”
弟子禀:“城中疯传,祝公子与厉宫主交情匪浅。”
赵明传摇头:“胡扯。”
弟子压低声音:“倒也未必,据说有路子广的门派,已经暗中去问过万仞宫的人,虽不知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他们在问完之后,也赶紧扛着礼物来咱们客栈,找祝公子了。”
赵明传错愕,这……
窗外的光一点一点淡了,白日里沸腾的人声也渐渐静下来。
祝燕隐终于悠悠醒转。
祝小穗去了外头熬药,床边只有赵明传守着。他将人扶起来,又端了杯温热的茶水。
祝燕隐头脑昏沉,小腹被暗器击中的地方还疼得慌,完全没搞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只双目无神与眼前人对视:“明传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可有话就直说了。”赵明传紧紧握住他的手,“贤弟,你当真与万仞宫厉宫主有私交?”
祝燕隐充满迷茫地重复:“我与万仞宫宫主有私交?”
赵明传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全江湖都传开了,甚至连万仞宫好像都承认了,连江神医也对你礼遇有加,这……我该问吗?”
祝燕隐被他这要搞事情的语气震住了,干咽一口,紧张地来了一句:“不好说,我失忆了。”
赵明传一拍被子。
那八成就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