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婴去了乌旦林沙漠。
沙漠荒芜杳无人烟,繁华热闹的城池绿洲早已化为蜃景,消失在旅人的梦境里。
夕阳从沙漠尽头坠下,夜风从远处吹了过来。
存在于幻境中的巫凡城已被打碎,沙漠安静又辽阔。长空中的星辰若缩小的篝火,藏着看不见的华丽裙摆。鼓点激昂,歌声热烈,有姑娘的裙摆上描红绣绿,仿佛徐徐铺开的艳丽长画。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手帕,落在沙地里,半张手帕被风吹得皱皱巴巴,像一朵被人折叠起来的绢花。
他也曾在这里,收到过一朵又一朵的绢花。
那时候簪星坐在他身边,托腮望着他身前的绢花,教训他不能待人无礼。而当时他在门冬的误导下,错解了她面上的神情,以为她是因为没收到花失落,怒而去舞会上逼人与簪星跳舞。
其实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当送她一朵花的。
顾白婴将手枕在脑后,靠着身后的沙丘仰头躺了下来。
银河正对着他,在广阔的夜空中静静闪烁。
无论是真实与蜃景,星空总是一样热闹。
徐豆娘也曾如他一般,在这样的荒漠中做过美梦。他们曾觉得小姑娘天真,才会轻而易举地中了蜃女的幻梦。否则寻常人只要稍一想想,就会怀疑失踪多年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顾白婴现在明白了,当等待多年的希望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再清醒的人,都难以有勇气选择真相的残酷。
不如就在美梦中沉沦。
姑逢山上,长春池边,湘灵派的蒲萄问他:“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要等吗?”
顾白婴回道:“我不怕等。”
他没有说谎,当年在姑逢山上,他守着青华仙子留下的比翼花树,一等就是十多年,从不心急。
他很有耐心,他很擅长等待。
他只是怕,这等待,就是结局。
......
顾白婴还去了藏宝地。
藏宝地的雪谷里,积雪还是如从前一般深厚。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新的雪覆盖旧的雪,雪原茫茫如玉,一望无际。
并排写在雪地里的两个名字,早已被风吹散。纵然他捏了避风诀,小心翼翼地守着两个名字,但终究会被大雪湮没。
如曾存在过的,雪原中的城池。
他在这里度过一夜,第二日,重新写下两个名字,转身离去。
......
这之后,顾白婴去了馀饿山。
馀饿山如今,比起从前来,要苍翠茂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