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雕棠看向鬼厌生,似乎想从眼前人身上,看到别的什么人的影子。
但鬼厌生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早已面目模糊,再难窥见他从前的容貌。
魔王垂下眼帘,沉默。
江意如发现鬼雕棠魔族身份的那一日,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慌张。
那个从前总是依偎着他,撒娇要与他一生一世的女子,面上是六神无主的恐惧,她道:“你竟然是魔族......”
鬼雕棠上前一步,想要安抚她,江意如却后退一步,看他的眼光如看洪水猛兽。
这女子柔弱胆怯,却在得知他身份的第一时间里收拾好行囊,她站在鬼厌生身前,语气是不由分说的冷酷:“你我之间,到此为止,不必一错再错下去了。”
“错?”他望着自己落空的手,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
“你是魔族,我是人族,人魔有别,过去情分,到今日为止。我爹替我寻好了人家,下月就要出嫁了。”她道。
江家是当地有名富商,想要娶江意如之人前赴后继。江家老爷早就不满女儿与他一个身份不明的修士往来,江意如开口同意嫁人,立刻就将亲事定了下来。
他知道江意如表面柔弱胆怯,但内心极为决绝热烈,否则也不会仅凭几面之缘就托付终生。他是魔族,他的女人如今要成为别人的妻子,若他想,他大可以杀尽城中人,将江意如带回黑石城。
但他的打算在看见江意如那双眼睛时打消了。
她的目光防备而警惕,毫无疑问,倘若鬼雕棠真这么做了,江意如会恨他一辈子。
于是他淡淡开口:“不必你离开,我走就是了。”
他将自己的日月旗留给江意如,只道:“若遇到危险,或是你想见我,就打开这面旗子,我会来找你。”
江意如低头不看他。
鬼雕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黑石城,一开始,还盼望着江意如能打开日月旗,他们情分还能再续。后来时日越来越久,一年、两年,没有任何动静,他渐渐明白过来,江意如,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打开那面旗子了。
她不再想见到他,他二人之间,缘分已尽。
鬼雕棠将所有心力都用在修炼上,他成为黑石城的第十任魔王,日日忙碌,渐渐地,再也不曾想起江意如。
那朵纤妍的小花已经从魔王生命中剥离,这是自然,黑石山荒芜的土地上,长不出生动的色彩。而他身为魔族,骨子里天性就是薄情与冷酷。就算当年江意如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就算当年她没有要与他恩断情绝,他们二人,未必就能走到最后。
魔族凉薄,历来如此。情深缘浅,早已注定。
荒野中,魔王的青衫温柔,凝在此处,成为格格不入的风景。
鬼厌生却低低笑起来:“你说,是她离开了你?”
他抹去唇边血迹,淡淡开口:“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嫁人不久后,就被发现已有身孕,被夫家毒打监禁,逼问她奸夫的下落。”
鬼雕棠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