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欠你的。”沈在野看着她道：“任凭你用什么法子杀我，我都不会动。”

湛卢急得不会说话了，干脆将李医女一把拉了进来。李医女跪在地上，依旧很莫名其妙，声音尚算平静地道：“奴婢按照相爷的吩咐过去的时候，姜娘子已经不在争春阁里了。”

微微一愣，桃花笑了：“爷怎么这么傻？”

瞳孔一缩，沈在野看着她手里捧着的解药，脸色霎时惨白，起身就往外冲。

“你要恨我也随你，怨我也随你。”微微抿唇，他道：“来世若有机会，我会站在原地不动，让你复仇。”

“府里找过了吗？”他想很平静地问，然而声音却在轻轻发抖。

但姜桃花……他实在不想听她说这样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一个音也不想听。

湛卢皱眉：“正在让人找，还没找到，但是问过夫人那边了，姜娘子没有拿腰牌，应该出不去府门……”

已经有很多女人说过他绝情了，每一个见他最后一面的女人，都会问他为什么，然后骂他绝情绝义，不念旧恩。他对那些女人的确没有什么旧恩好念，怎么说他他也不在意。

“你傻吗！”一听这话，沈在野暴怒，当即转身就改道往侧门走：“她哪里需要夫人出府的腰牌？我上次给她的玉佩就可以出府，你还不派人去追？”

沈在野沉默，一张脸安静得像是石像，半丝波澜也不起。然而没人看见他的眼睛，里面有惊涛骇浪，风暴漫天。手里的东西差一点就想直接递给她，想告诉她他没那么狠，也没那么……绝情。

湛卢大惊，连忙应声而去。反应过来的徐燕归戴着斗笠跟了出来，一路上不停地问他：“怎么会这样？她中毒了还能跑啊？那毒可是老人家亲手配的，世间解药就这么一颗，她还以为别处能解毒不成？”

轻叹了一口气，桃花低笑道：“谢谢爷再次教了妾身规矩，妾身以后，断然不会再胡思乱想。”

“你给我闭嘴！”扯了缰绳就上马，沈在野捏了捏自己发抖的指尖，咬牙就策马往南王府的方向追。

姜桃花认真地听了这话，却没当真。毕竟很多戏本子上都写，才子佳人，幸福一生。她嘴上说不信，心里到底还是信的。然而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师父给她算好了结局，是她自己不管不顾要往坑里跳，根本怪不得谁。

那毒唯一的解药她错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必死无疑！一向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冲动？为什么不肯相信他一回，多等一等？

师父说过，动情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这世上能爱你一辈子的，除了父母就只有你自己，别人的感情捏在别人手里，都是说变就变的。

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唯一能投靠的只有南王，沈在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时辰够他赶到南王府，还来得及，一切都应该还来得及……

“妾身是真的想过，也许利益相同，妾身可以帮您一辈子，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也继续留在您身边，给您做桃花饼，给您绣枕头。等你我都老了，还能拌拌嘴，也算不寂寞。”

然而，当对上穆无暇一脸茫然表情的时候，沈在野才体会到什么叫真的绝望。

“爷还是不太懂女人。”桃花抬眼看着他，笑得眼里波光潋滟：“没有女人会把这种话拿来开玩笑，之所以说是玩笑，是因为说出来才发现只有自己是认真的，别人都没当回事。一厢情愿的事情，就只能是个玩笑，人毕竟都是要脸的。”

“她没来过这里。”穆无暇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皱眉：“你是不是又欺负姜姐姐了？”

心头一痛，沈在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不是你说的玩笑话吗？”

沈在野没回答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结冰，快将他整个人都冻住了。无边无际的寒冷拥上来，让他无法呼吸。

姜桃花失笑，笑得险些控制不住：“我的爷啊，您还记得有个傻子说要跟您天长地久吗？那傻子可真傻，您连一个时辰都觉得久，她却想着有没有可能跟您一辈子。”

“丞相？”穆无暇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将他扶进王府，倒了热茶：“你这是病了吗？脸色也太难看了。”

一个时辰。

徐燕归站在暗处，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桃花没催他，就跪在地上等着。良久之后，他终于转过身来，低眼看向了她：“你的毒，要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这么长的时间，我陪不了你。”

屋子里的灯漏响了一声，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脚僵硬在原地，沈在野背对她站着，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