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上马重新将她抱在怀里，就见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吧砸了嘴道：“爷可真了解兰贵妃的性子。”

“你何止是监工不力？”皇帝转眼看着他，皱眉道：“堂堂王爷，不以身作则，反而草菅人命，你让朕拿什么脸去面对天下人！”

桃花还在小鸡啄米，虽然方才被那老叟吼得一个激灵，但这会儿好像又要睡过去了，眼皮都是半垂着。

门口的百姓一阵沸腾，竟纷纷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微臣明白了。”沈在野颔首行礼，退回了马上。

有这样体恤百姓的好皇帝，他们还有什么好求的？胆子大些的，仰头大喊“吾皇英明”，声音直达圣听，以致龙颜严肃，龙心却大悦。

火气稍敛，皇帝拍了拍兰贵妃的手，看着沈在野道：“丞相向来是最懂朕的心思的，劝一劝朕也是自然。只是这回出了人命，又牵扯到马场贪污之事，朕必须要严惩，以儆效尤！所以你也不必多说。”

没几个皇帝是不想被天下人爱戴的，这种成就感比手里的权力还让人满足。

轻笑一声，沈在野低头道：“娘娘息怒，臣并无阻止之意，只是看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想让陛下三思而后行。”

可是，满足归满足，他还是不想当真降罪瑜王的。死了一个百姓而已，还真让皇子偿命不成？

兰贵妃睨了他一眼，挽着皇帝的手道：“丞相觉得，陛下是会徇私偏袒不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就是为了公正昭然，才会在衙门亲审。如此英明的君主，当臣子的不但不歌颂圣德，反而还想来阻止？”

“父皇！”瑜王也知道这一点，连忙推脱：“儿臣不知道此事，恐怕是府上家奴太过蛮横，欺上瞒下，打死了人却没告诉儿臣……儿臣愿意赔偿，替无辜死去的百姓赡养老人，请父皇宽恕！”

沈在野微微挑眉，想了想便下马走到龙车前，拱手道：“陛下，您在京都衙门亲审，此案可就非同小可了，瑜王殿下毕竟是皇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柔和了表情，打算就着台阶下来，轻罚也就是了。

捏着状纸从头看到尾，皇帝气得手都抖了，扭头就冲旁边的禁卫统领道：“把人一起带回京城，开京都衙门，朕要亲审此案！”

然而，沈在野一早就猜准了皇帝的心思，当即使了眼色给景王。

这次可当真是不妙了！

穆无垠会意，立马捧着一盒子的证据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还有状要告！”

告状的老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虽然看不见父皇是什么表情，但看旁边的太监都跪下了，那定然就是龙颜大怒。

“嗯？”微微一愣，帝王不解地看着他：“你又要告什么？”

瑜王咬牙，伸头看向前面。

“儿臣状告当今瑜王爷，勾结孟太仆，贪污修建马场银两数十万！这还不止，先前朝廷数次从番邦购马，每一次孟太仆都会捞数十万的油水，其中一半都进了瑜王的口袋！蛀虫噬国，损我大魏国祚，还请父皇明察，并且严惩！”

“哎，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景王耸肩，满脸无辜：“瑜王弟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么？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响亮的声音在衙门里回荡，听得所有人都惊呆了。

瑜王皱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景王兄原来是有备而来。”

瑜王脸色发白，差点没能跪稳。穆无垠回头看他一眼，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瑜王弟，你现在过去，不是送上门给父皇骂么？”景王微笑：“还是等人把话说完吧。”

然而他没抬头看座上的皇帝，明德帝的脸色比瑜王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落音，四周都是一片哗然。坐在后头车上的瑜王当即就要下车，却被景王给拦住了。

在这里揭发瑜王贪污，那就等于是把瑜王给钉死了。毕竟去年皇帝才力排众议，将一个贪污了五万两银子的吏官满门抄斩。今年瑜王犯事，要是轻饶，那帝王的威信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