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暇大惊，转头瞪她：“你下了针还半途跑了？”

微微一愣，医女皱眉道：“缝合伤口极为疼痛，这位夫人怕是忍不住的，不用镇痛药如何能行？”

“王爷息怒！”医女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奴婢当真是没胆子缝完……”

医女点头，打开药箱就拿了麻沸散出来，正要倒热水，却听得面前这丫鬟道：“不要用镇痛的药。”

“罢了，你们都出去，王爷也去书房等着微臣。”沈在野皱眉挥手：“青苔留下来帮忙即可。”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青苔红了眼，低声对医女道：“伤口未及内脏，只到皮肉，但也极深，需要缝合。”

穆无暇不太信任地看着他：“你来缝？”

“主子？”

“缝针没什么难的。”沈在野道：“她自己不怕疼，微臣还能怕她疼不成？再耽误下去，白受这一条人命，您岂不是更要与微臣不死不休了？”

屋子外的医女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人终于出去了，青苔连忙带着她进去。

抿了抿唇，穆无暇点头，麻利地带着医女出去。

“好。”沈在野颔首，将桃花放回床上，起身跟着他出去。

青苔眼神古怪地瞧着沈在野，一时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穆无暇很是认真地点了头，听着桃花的声音也能感觉她虚弱至极了，于是道：“要谈话就去书房，让医女进来给姜氏看看。真死在南王府上，倒不好跟人交代了。”

“愣着干什么？”

都去了半条命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够拼的！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姜桃花惨不忍睹的伤口，沈在野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朝青苔道：“去准备热水帕子，你主子这一身的血，伤口都看不清了。”

沈在野黑着脸搂着她，滚烫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传过来，更叫他哭笑不得。

“……是。”嘴上应着，青苔却没真动。她很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把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了。

说完，立马晕厥了过去。

“你怕我害她？”瞧着这丫鬟的脸色，沈在野气极反笑，捏着桃花的肩膀道：“这女人不知道多聪明，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保护符，我动不了她的，你放心去！”

“我有点累。”在失去意识之前，姜桃花语气坚定地朝着穆无暇道：“恳求王爷，在妾身清醒之前，一定不要让丞相将妾身带走，妾身会没命的！”

保护符？南王爷吗？青苔一愣，呆呆地点了头然后往外走。

不走人家铺好的路，自己去踩满身泥的人真的不傻吗？桃花表示怀疑，但是她失血过多，硬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为勉强，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为何还跑偏了话题，她顿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主子的确说过，只要南王爷答应护她，那她们就不会死在沈在野手上了，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懂当前的形势。

穆无暇语气坚定地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傻，不是非要走你铺好的路。”

为什么有了南王的庇佑，沈丞相就当真不动她们了呢？

“本王一早就说过了，这世上前行的方式有很多，有人愿意坐车，有人愿意走路。你也没道理觉得走路的人就一定是错的。”

想不明白，青苔摇头，还是赶紧去找热水。

听前半句沈在野还觉得有些欣慰，后半句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王爷！”

瞧着这半床的血，沈在野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二十五年，就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说她想活吧，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可说她不要命吧，她又那么费尽心机地要从他手里逃出去保命。

“但是，本王有选择自己该走哪条路的权利。”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伤口放男人身上都该疼个半死，她竟然连麻沸散都不肯用？人再不怕疼，也有个限度吧？

穆无暇背脊挺直，语气古怪地道：“本王没有资格问你的罪，或许你做的是对的。”

心下一阵烦躁，沈在野伸手就捏了一旁吊着的针，对齐了伤口，毫不留情地开始缝合。

包好了伤口，沈在野心平气和地开口问南王。

“唔。”

“王爷打算问臣的罪吗？”

大概是他用的力气太大，姜桃花痛得闷哼了一声，眼睛闭着都流了一串儿的泪水下来，打湿了他半片肩膀。

桃花有点紧张，觉得四周的气氛好像都突然暧昧了起来。但是沈在野是完全没感觉的，一张脸从微恼恢复了平静，愈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