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带遮目,虞灵犀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白,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怎么啦?”
红唇微微翕合,她摸索着触碰宁殷的脸颊。
他的脸还有些冷意,唇倒是染了热度,隔着飘带浅啄她湿润的眼睫。
“够、够了,哪来这么多精力?”
虞灵犀按住他辗转往下的手,轻声道。
好说歹说,总算把宁殷按回了榻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腰上一紧,她被拗进了硬实的臂弯中。
继而眼前的飘带一松,光线倾泻涌入,虞灵犀略微不适地打开眼睫,视线聚焦,宁殷近在咫尺的眸有着令人心动的深暗。
虞灵犀恍了恍神,忍不住想去年在金云寺下的密室中时,飘带解开后宁殷睁眼所见,也是同她此刻所见一样耀眼吗?
“有这么好看?”
宁殷勾出一抹极淡的餍笑,伸指按了按她的眼尾。
折腾一番后,遍身的清寒倒是消散了不少。
“好看。”
虞灵犀诚实地点点头,眼尾染着笑意,“看两辈子都不够。”
“一辈子尚长着,就开始惦记下辈子。”
宁殷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可胸口的浅淡红痕俨然出卖了他此刻的兴奋。
“忙了整夜,睡会吧。”
虞灵犀以指尖碰了碰他眼睑下的暗色,而后将枕边的杏白飘带捞起,轻轻覆在宁殷眼前,“我陪着你。”
飘带下,他的眼睫动了动,终是妥协,极慢地合上了眼睛。
待他呼吸绵长起来,虞灵犀便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抬眸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温柔的飘带遮住了他压迫感极强的淡漠眼睛,挺鼻薄唇,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安静无害的乖顺。
虞灵犀翘了翘嘴角。
“安歇。”小疯子。
……
宁殷并未睡多久。
虞灵犀小睡醒来时,他已能精神奕奕地对着麾下之人发号施令,目空一切的强大,不见半分疲色。
监察信使来来往往,虞灵犀估算了一番时日,大概猜出宫里出了什么事。
果然,夜间刚用过晚膳,便听宫中丧钟长鸣,哀哀响彻皇城。
老皇帝驾崩了。
以一种不可言说的难堪方式,死在了长阳宫的龙床上。
一个不平静的夜。
皇帝猝死,并未立储,朝中乱成一片。
宫里的人陆陆续续前来禀告国丧事宜时,宁殷那张完美凉薄的脸上没有丝毫触动。
“死也不会挑日子。”
大概对皇帝擅自提前的死期不满,宁殷轻淡的声音带着些许嫌恶,“平白毁了本王的新婚喜气。”
跪在阶前的宫人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没人敢质疑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回到寝殿,虞灵犀已褪下新婚后的绯衣,换上一身素白的裙裾。她的发髻用宁殷送的那支夹血丝的白玉簪松松绾着,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天然娇美之态。
宁殷坐在妆台后看她,没忍住伸指,轻勾住她束腰的素绢。
“白色太刺目,岁岁适合鲜妍的妆扮。”
宁殷手上稍稍用力,虞灵犀便跌进他怀中。
她知道宁殷对老皇帝的恨,那是他冒着杀父弑君的恶名也要报复的仇人。
丽妃待宁殷不好,可虞灵犀从未听宁殷流露过半点对生母的恨意,有的只是冷淡的漠然。
因为他知道,龙椅上那个男人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但皇帝新丧,虞灵犀总要穿一身白做做样子。
不是愚忠于皇帝,而是怕行为乖张给宁殷添麻烦。毕竟帝崩而无太子,正是动乱之时。
“何时进宫?”虞灵犀将额头抵在宁殷肩头,柔声问道。
“长阳宫太脏,等他进棺材了再说。”
宁殷捋了捋她冰凉的发丝,散漫道,“昨夜老皇帝想立衣带诏,可惜被我毁了……呵,你真应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气得眼珠都快滴血。”
前世的宁殷比现在的宁殷做得更疯更绝,虞灵犀并无多少意外。
皇帝借着英主的名号做了多少混账事,也算是罪有应得。
她轻轻“嗯”了声,问道:“没有遗诏,夫君打算下一步如何呢?”
她鲜少主动唤“夫君”,偶尔叫一声,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似的撩人。
宁殷抚着她头发的手慢了下来。
半晌,他捏了捏虞灵犀娇嫩的后颈,示意她转过脸来。
“让岁岁做皇帝,好不好?”
他笑吟吟问,眸色疯狂而又温柔,“只要岁岁想,我便可以做到。”
语不惊人死不休。
虞灵犀吓到了,她这样胸无大志之人,竟被小疯子寄予如此厚望。
她甚至怀疑宁殷是不是说错了名字,亦或是在开玩笑。
但很快,她看出来宁殷并非在说笑。
记得婚前在虞府,宁殷于她腰窝写情诗后,曾面不改色地反问她:“想做皇帝?”
虞灵犀当时便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还以为他问的是“想让我做皇帝?”
……现在看来,宁殷压根没有问错!
荒唐,匪夷所思。
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确是小疯子敢做的事。
“怎么傻了?”
宁殷捏着虞灵犀的下颌晃了晃,笑道,“呆愣愣的模样,看得本王想咬上一口。”
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做了。
腮肉被牙齿轻轻叼住,带着闷笑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虞灵犀总算回过神来。
“你真是要吓死我。”
虞灵犀白皙的脸颊很快浮现一点极浅咬痕,像是淡淡的桃花映在冰肌之上,连愠恼起来的样子也是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