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安侧头，看他一眼道：“你真了不起。”
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继续为难花家的人。
这是由衷地夸赞，当朝再没有第二个官员能做到花京华这个地步，上得君心，下得民心，只可惜官场险恶，到底是挡了别人的路。
花春轻轻摇头，她知道会不好过，但是要是她一个人活下来，看着万氏与花家的人被一起处斩，那才是最残忍的。把伤害降到最小的办法，那就是她来顶罪，反正羲王爷要的也是这个。
人群激愤，禁卫不得已增派了人手来，才成功把她给押进天牢。
你死了，花家的人会有好日子过吗？他用眼神这样问她。
站在牢房门口，贺长安道：“我安排了人护着你，其余的事情，二哥再回去和皇上想想办法。”
宇文颉快被她气死了，他本来觉得像她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肯定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什么牺牲自己保全大家，她没了，花府其他人在又有什么用？可是没想到事到关键，她还真的这样愚蠢！
“好。”花春点头，看着他道：“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你们不用太难过，毕竟是我自找的。”
“皇上如果能答应，臣不胜感激。”花春咬牙，抬头看向帝王。
怎么可能不难过？贺长安拳头捏得死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如今的朝廷，从贪污之事过后，支持花丞相的人已经不如支持李中堂等人的人数多了。要是唐太师还在，现在一定已经扑出来替花春求情，可惜现在，那群人都没了，剩下的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官职都不高，说话也没分量。
若是到最后，他真的非死不可，那他也不用成亲了，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光是遗憾就足够陪伴他终身了，还要其他人来干什么呢？
最后这句话语调微微上扬，像是逗趣，又像是幸灾乐祸，听得朝中不少还支持花京华的人都心生不悦。
紫辰殿。
“花丞相说这样的话，不后悔吗？”羲王爷低笑：“你一人承担，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会没命哦。”
帝王暴怒之下，将后殿里的珍奇古董统统砸碎，秦公公都守在门口不敢进去，听着里头的动静，身子忍不住跟着发抖。
一人承担所有罪责，那不是非死不可吗！他正费劲地想把她扯出来，结果她还要自己往里头跳？
贺长安从天牢回来，勇敢地推开了门。
帝王一顿，皱眉看着她：“你在胡说什么？”
结果迎面就是一个镇纸飞过来，幸好他反应快，险险地躲了过去。
“皇上！”她咬牙道：“臣愿用今生所有功劳，换花家上下平安，臣愿意替所有人承担罪责！”
“皇上。”
花家其他人她都可以不在意，但若连万氏都要被牵连，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宇文颉双目赤红，龙袍也有些凌乱，斜靠在龙椅上，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宇文羲像是一早知道她将重要的人送走了一样，这句话便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合上殿门，他无奈地走过去：“京华已经进了天牢。”
心口一震，花春抬头看了他一眼。
“朕能怎么办？”宇文颉沉声道：“她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在朝堂上那样说吧？半点余地都没有！要是花家全部的罪责加起来都不给她死刑，何以服众？”
花春抿唇，正有点犹豫，就听得羲王爷道：“此罪牵连九族，除了花家在京的人，连京城之外九族之内的亲戚，也该一并受罪。”
贺长安摇头：“京华到底是在意家人的。”
李中堂点头。
“朕不是已经让她把重要的人送走了吗！”
帝王皱眉：“你们的意思是，要放过花丞相，然后将花家其他人一并斩首？”
“昨天晚上。”贺长安想了想：“在送花峥嵘离开的时候，咱们被发现了，所以某人大概也是收到了风声，才会说连不在京城的人都要一起罚。皇上也该体谅京华，他舍不得自己的母亲。”
“是啊，请皇上三思，丞相可饶，花家其他连坐之责再宽恕，便失了律法之公正。”
“她是舍不得她母亲，那朕怎么办？谁来体谅朕？”指节泛白，帝王眼里满是恼怒：“知道羲王爷是针对她，她就把脑袋伸出去给人砍！少了她，宇文羲岂不是要更加猖狂？”
李中堂拱手道：“臣以为，就算丞相身上有功，可以免除死刑，但花家其他人无功，又怎可饶恕？”
“皇上息怒。”贺长安道：“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合适的人选，来填补丞相的空缺，不能让羲王爷再趁虚而入了。”
“华嫔娘娘之过，臣甘愿受连坐之责。”深吸一口气，花春道：“臣虽有功，但不求皇上为臣减责，只求皇上看在臣效忠多年的份上，饶恕花家其他的人。”
“朕没有心情。”帝王疲惫地道：“你去物色吧，朕想休息。”
帝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花丞相有什么话想说？”
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啊。贺长安扭头，看了看满是狼藉的紫辰殿，有些意外。
花春听得有些恼火，却没立场说话。
皇帝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在乎京华一点。虽然没了花丞相的确是损失惨重，但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失常啊。
像是看准了花京华是帝王的软肋一样，他说话的语气都猖狂起来了，反正咬定为了花京华，皇帝一定得忍。
出了紫辰殿，贺长安一路都在低头想原因，皇帝和花京华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恕臣弟直言，后妃私逃这样的事情，放在其他世家头上，是该满门抄斩的。”羲王爷道：“如今牵扯到丞相，皇上打算怎么轻罚？”
正想着呢，就撞上个人。
帝王皱眉：“皇弟想得太偏激，朕只是想轻罚，并没有说不罚。”
“侯爷。”曲家四小姐有礼地朝他屈膝：“太后请您往慧明殿走一趟。”
“皇上。”宇文羲微笑：“若是一个人有功，就一定能抵过，那立功之人杀人不用偿命，犯罪不用入狱，岂不是告诉世人，一旦立功，便可以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