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寿结束的时候已是夜里了, 姒幽与赵羡回了王府, 两人走在游廊上,姒幽有些走神, 不想一头撞在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中, 然后被抱住了, 她抬起头来,疑惑道:“你怎么了?”
赵羡拥着她,凑到她的鬓边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阿幽, 你那么喜欢玉然?”
姒幽顿了顿,忽然醒悟过来, 道:“你又吃味了?”
赵羡吻了吻她的鬓发,承认道:“是,我吃味了。”
闻言, 姒幽想了想, 微微踮起脚来,伸手抚上他的下颔, 独属于女子的清雅淡香氤氲开来, 如雨后新竹一般, 赵羡忍不住屏住呼吸,感受着那纤细的指尖落在皮肤上,留下微凉的温度, 紧接着, 姒幽凑过去, 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她轻声道:“这样,够了么?还吃味吗?”
当带着凉意的触感传来时,赵羡猛地收紧双臂,将怀中的女子拥得更紧,然后加深了那个吻,辗转碾过,将姒幽淡粉的唇色揉成了殷红,仿佛桃花瓣一般,艳艳的,竟有几分媚人,仿佛雪山之巅盛开了一株寒梅。
赵羡拥着怀中人,一颗心终于得到了安抚,心满意足。
到了次日傍晚,老管家忽而过来禀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赵羡正在教姒幽下棋,闻言便随口道:“是什么事?难道是父皇有旨意?”
“不是,”老管家道:“是送了一名宫女来,说是王爷之前亲口向皇后要来的。”
“嗯?”赵羡顿了顿,与此同时,姒幽落子的动作也随着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看向赵羡,道:“宫女?”
不知为何,赵羡下意识地不敢对上姒幽那双幽黑的明眸,紧接着,便想起了那名宫女的来历,他轻咳一声,对老管家道:“本王想起来了,先给她安排一下,日后再说。”
老管家尽职尽责道:“是,老奴明白了。”
待他走后,赵羡才向姒幽解释道:“这个宫女,原是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的。”
姒幽点点头,表示明白,赵羡顿了顿,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白玉的棋子,忽然道:“我与你说一说我的母妃吧。”
自认识他起,姒幽还从未听他详细提起过他的母亲,遂道:“你说,我听。”
赵羡笑笑,将下颔抵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慢慢讲述起幼时的事情来:“我八岁那年,母妃便因病去世了,所以对她的记忆不甚清晰,只记得她模样生得很美,然而身体却不大好,总是吃药,冬天要仔细受寒吹风,夏天要仔细中暑,一旦要出去,整个宫里上下的人都恨不得捧着她走。”
“母妃体弱,不能随意出去,对我的关照却没有少过,我八岁之前的衣裳都是她亲手做的,然而幼时我很不懂事,总是羡慕几个皇兄能与他们的母妃一同散步,或者去养心殿拜见父皇,每回我都只能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
赵羡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姒幽听他继续道:“后来,有一回母妃生了病,起初只以为是风寒,等渐渐的时间长了,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后来便去世了,从那以后,我也没有了母妃。”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敏锐如姒幽,早已感受到了他平静话语下掩盖着的低落情绪,她转过身来,望着赵羡的眼睛,道:“我也没有母亲。”
她说完这一句话,便伸手轻轻将他的头拥住,赵羡一愣,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仿佛在哄着一个孩子,这或许是姒幽从前用来哄她弟妹的方式。
赵羡反应过来,蓦然就笑了,这些往事他从不爱提,也鲜少想起,因为太久远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每每想起,都觉得其中泛着苦涩的药味,久而久之,他几乎都要忘却那些事情了。
如同一潭沉淀多年的池水,直到不久之前,它再次被人搅动起来。
姒幽抱着他,就像赵羡从前抱着她那样,问道:“你的母亲去世之后,后来呢?”
赵羡继续答道:“后来我被送去了淑妃的宫里。”
“淑妃?”姒幽疑惑道:“是谁?”
赵羡道:“她是安王的母亲。”
“然后呢?”
赵羡想了想,道:“在母妃还未去世的时候,我七岁那年,父皇的诞辰之日,为他做了一篇文赋贺寿,父皇很是高兴,说了好些夸赞的话,母妃得知后也很是欢喜。”
“八岁那年,母妃病逝没有多久,又到了万寿节,那是我已被送到了淑妃身边,因为思念母亲,我依旧做了一篇赋,准备给父皇贺寿,岂料这一篇赋未能送出去,就被淑妃娘娘看见了。”
姒幽敏锐地问:“她做什么了?”
赵羡轻笑起来:“阿幽真是聪明,她读过那篇赋之后,对我说这赋不大应景,叫我另行准备贺礼,然后将那篇赋拿给了赵振,叫他在父皇的寿宴上背出来。”
说到这里,赵羡轻蔑一笑:“就赵振那个脑子,能背一首五言诗已是了不得了,叫他背一篇辞藻晦涩的文赋,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不过淑妃娘娘下了狠功夫,拘着他竟硬生生全篇背了下来。”
姒幽疑惑:“为何不告诉你的父亲?”
赵羡眼眸深深,无奈道:“那时我年纪尚小,又无人护持,宫中人心险恶,即便我告诉了父皇,又能如何?再者……我母妃的遗物当时仍在淑妃手中,投鼠忌器,只能作罢。”
从那之后,他便正式与赵振翻了脸,两人之间的情谊不再,就此分道扬镳,后来又彼此看不顺眼,针锋相对,旧怨直到如今都未曾消除。
房间里寂静无声,唯有赵羡徐徐道:“前几日太后千秋节,我们入宫贺寿,我在宫里遇见了一个人,她是当年伺候我母妃的贴身宫婢,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