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县令对黎青执盖学堂这事儿非常上心, 还表示他会亲自去拜访包括朱前在内的几个大商人,让这些人也帮着盖学堂。
崇城县总共也就十万人,要是能盖起几个免费的学堂, 那他就是教化有功!
黎青执很高兴,也就恭维了汪县令几句。
要是苟同知, 听到他的夸奖一定会特别兴奋,汪县令就不一样了, 他反过来夸奖了黎青执一番。
两人脸上挂着差不多的笑容, 嘴里说着差不多的话,也算是相处甚欢。
等黎青执走了, 汪县令立刻找来自己雇的师爷, 说了黎青执要开学堂的事情。
“大人,这是好事, 您大力支持是对的。”师爷道。
汪县令点头,又有些疑惑,“开学堂要花不少钱,就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师爷道:“他开的学堂里出来的人,将来必然对他忠心, 他还能借此得个好名声,与大人交好, 何乐而不为?”
汪县令仔细一琢磨,确实如此。
黎青执办学堂虽然要花不少银子,但也能得个好名声。
这样的好名声, 对黎青执来说大有好处。
汪县令和自己的师爷一起收拾了一下住处, 又吃了个午饭, 然后出了门。
他要了解一下崇城县。
汪县令在来之前,就打听过崇城县, 得知崇城县很富裕,被苟同知治理得很好。
他原先是不太信的,但来到崇城县的大街上之后,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富裕的县城。
看得出来,这里绝大多数百姓都过得很好。
当然过得不好的百姓肯定也有就是了,那些没地的,或者逃难来的人,依然穷困潦倒。
正走着,汪县令看到昨日见过的那位杜秀才进了一家书坊,他想了想,便也跟进去。
杜永宁今天上午去听了戏,听到的,正好就是那一出张巡抚惩治孙举人的戏!
杜永宁特别喜欢茕独散人写的《沉冤录》,对帮临湖县百姓申冤的张巡抚自然也很崇拜……这戏他看得热血沸腾!
那孙举人想要算计苟县令,找人在张知府面前演戏想要
害苟县令,结果他认错了张知府,最终恶有恶报……
杜永宁听完戏很兴奋,还赏了戏班子一两银子,但刚赏完,他就想起来一件事——这出戏,是用黎青执写的故事来改的!
黎青执写的故事,他赏什么银子啊!
还有……这是真人真事,但黎青执专门写出来,是为了讨好张巡抚,以及现在已经当上同知的苟县令吧?
他就知道,黎青执是一个汲汲营营的人!
杜永宁一边腹诽黎青执,一边找了一家酒楼吃饭,这酒楼没有绝味斋的卤味,他还专门让店小二去买:“绝味斋不是你们崇城县的吗?你们酒楼怎么没有?”
店小二:“……”崇城县的吃食,他们酒楼不可能什么都有啊!
店小二私底下跟掌柜抱怨了一番,觉得杜永宁难伺候,然后……这个掌柜决定像别的酒楼一样,去绝味斋进点卤味放自家店里,给客人吃。
可喜可贺,杜永宁又给绝味斋介绍了一笔生意。
吃完饭,杜永宁按捺不住,又去了附近的书坊……
简单翻看过之后,他把黎青执写的书全买了。
他不是因为这书好看才买的,他就是想通过看书,了解一下黎青执。
说不定等乡试的时候,他能压下黎青执!
“你都买了些什么书?”汪县令见杜永宁一口气买了好几本书,好奇地问道。
杜永宁还没说话,那书坊伙计就开口了:“这是黎案首,不,黎秀才写的书,我刚得到消息,他已经考上秀才了!你是外乡人吧?我跟你说,黎秀才可是我们崇城县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黎秀才已经得了三个案首,他写的书更是非常好看,苟同知张巡抚都喜欢……”
汪县令来了兴致。
这伙计又道:“这位老爷,我跟你说,黎秀才很有才气,买他的书看还能沾他的才气,咱们崇城县的读书人就没有不买他的书看的!你买了他写的书给你家孩子看,保管你家孩子越来越聪明!”
说完,这伙计还看向杜永宁:“小公子,你买这书,也是为了沾黎秀才的才气吧?”
杜永宁差点被气吐血。
他才不要沾黎青执的才气,他自己就很有才!
倒是汪县令笑呵呵的:“这些书,给我来一套吧。”
“好咧!这位老爷,《沉冤录》您要不要?这不是黎秀才写的,但这是皇上都夸过的书!”
汪县令道:“这书我有,就不用了。”
吕庆喜印了不知道多少《沉冤录》来卖,汪县令都投靠吕庆喜了,不可能没看过这书。
“《沉冤录》确实很好,跟《沉冤录》一比,黎青执写的书,就算不上什么了。”杜永宁道。
那伙计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杜永宁一眼。
杜永宁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这伙计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他话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这伙计识字,平日里也喜欢看话本。
黎青执写的话本他爱看,但《沉冤录》……这也太惨了,他看了一点就不看了。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看这么惨的书,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沉冤录》这样的书,确实有很多人爱看,他们还反复地看,从中看出不少东西。
但对一些普通老百姓来说……
有人说书说这个,他们也会听一听,但听完之后,不想再听第二遍。
这真的太惨了,他们受不了。
杜永宁看出了伙计的敷衍,愈发生气。
幸好汪县令开口了:“杜公子是来崇城县游玩的?”
“院试已经结束,我就随意逛逛。”杜永宁道。
汪县令昨日听杜永宁自我介绍,就已经知道杜永宁家境很好了,当时他事情有点多,也就没跟杜永宁多聊,但现在时机很好……汪县令温和地跟杜永宁聊起来。
杜永宁不像普通百姓那样害怕县令觉得县令高高在上,但有个县令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他依然很高兴。
他觉得处事公正,待人和气的汪县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说着说着,杜永宁不免提到黎青执:“黎青执就是仗着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才能每次都拿案首!汪大人你是不知道,五篇文章啊,五篇!我才看了一篇,他就把五篇全背出来了!”
“还有那《安江文集》,他上了一篇还不够,又上了一篇,我打听到消息,下个月的《安江文集》上,还有他的文章!”
“他的字还写得特别好,比我先生写得都好……”
……
汪县令:“……”这杜永宁说的话充满怨念,但听着……怎么像是在夸人的?
杜永宁一边抱怨,一边和汪县令一起在城中闲逛。
两人都不熟悉崇城县,倒也逛得津津有味。
眼看时间不早,杜永宁提出要请汪县令吃晚饭。
汪县令欣然同意。
杜永宁就带汪县令去了附近酒楼,又说起崇城县的夜市来:“大人您知道崇城县的夜市吗?这夜市极为有名,我打算吃过饭就去看看。”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边还有形态各异的灯可以看。”汪县令道。
“我们一道去?”杜永宁提议。
汪县令没反对,杜永宁家里有长辈在京城做官,他自己也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上秀才,前途无量……汪县令有心结交。
更何况,他本来就打算去看看那新码头。
杜永宁和汪县令吃过晚饭,就一起往城外走去,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新码头这边的夜市。
因为下雨的缘故,苟同知一开始找人做的那些灯笼早就已经没有了。
崇城县的人来这边逛,也不再说逛灯会,而是说逛夜市。
但夜市这边依然有很多灯笼,到了晚上更是灯火阑珊。
新码头这边的掌柜花大价钱做的精致的灯笼,在下雨之前都收起来了,并未损毁,即便有些地方破了,他们也找人将之修补好,等天一晴,就重新挂了出来。
除此之外,那些来夜市摆摊的人,也都各自做了灯笼,挂在自家摊位前。
客人都喜欢去有光亮的地方买东西,不挂灯笼都没人来买东西!
半个月前中秋那天,这边的灯笼更是多,甚至比办灯会的时候还要多!
而现在……这里依然有很多灯笼。
杜永宁对夜市很感兴趣,这看看那看看,看着看着,就来到金叶绣坊的摊位前。
灯会结束之后,金小叶就没有亲自来这边摆摊了,但她让金叶绣坊的女工轮流来这边摆摊。
现在的生意不如最初,但依然能挣不少。
在苟同知重新丈量土地,让老百姓可以少交粮税之后,大家就舍得给自家添点东西了!
金叶绣坊的东西也不全是女孩子用的,还有给男人用的腰带荷包之类,上面绣的花样很有意思。
杜永宁就看上了一个绣了“金榜题名”的荷包。
多好的寓意啊!杜永宁立刻就掏钱买了。
“杜兄?”黎青执觉得自己跟杜永宁挺有缘分——他竟然又碰上杜永宁了!
“黎兄。”杜永宁连忙将荷包放怀里,不让黎青执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