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紫阳君的软肋(2 / 2)

李怀玉皱眉:“我去提供线索,你跟着干什么?”

“不是有赏金吗?”陆景行摇着扇子施施然道,“等会你提供线索,然后身份暴露被关进大牢,我就帮你收着赏金,万一你出不来了,还能打点打点狱卒,让你吃顿好的。”

“我呸!”怀玉踹他,“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灵敏地躲开她的攻击,陆景行笑了一会儿,然后正经了神色道:“必要的时候让人给我传话,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她重重地点头。

廷尉衙门门口拿着皇榜的人不少,衙差不耐烦地挑着人送进去,觉得这差事委实无聊。正打着呵欠呢,面前突然冒出来个胖乎乎的家奴。

“官爷,我这儿也有人想进去说话。”招财上来捏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塞了个银元宝过去。

衙差一掂量,眼睛立马亮了,笑着就朝他身后的人喊:“这位夫人里头请。”

怀玉抹了把脸,复杂地看向身后不远处那辆马车。

陆景行靠在车辕边展着扇子,端的是风流倜傥潇洒万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一抬下巴,给了她个傲气的眼神。

傻犊子,塞的元宝都比赏银多了,还得意呢?怀玉摇头,转身便跟着衙差往里头走。

廷尉衙门的守卫比以前严了不少,走十步就能看见个捏着长枪的衙差。不过这人引她去的是偏堂,里头正位上坐的只是个小官吏。

“这个也是有线索的?”那人头也不抬,“说吧。”

怀玉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道:“我是看见刺客了,就在崇德街附近,对一个穿着暗黄色衣裳的人大打出手。”

官吏一愣,笔也没落,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下一个。”

“哎,且慢。”怀玉好奇地踮脚去看他面前放着的宣纸,“我这是供词呀,还是当真看见了刺客的供词。你不记下吗?”

“前头的人有说过你这个了。”官吏敷衍道,“该记的都已经记下,不必赘述。”

“怎么会?”怀玉满脸讶异地道,“当时附近根本没人,不可能有人和我说的一样。”

能说出圣上的衣着颜色,就算崇德街是她编的,好歹也该重视她一下吧?竟然这么敷衍?

官吏不耐烦地抬头:“说有了就有了,哪来这么多话?”

话落音,瞧见面前这位夫人打扮不俗,官吏心头一跳,眼神顿时带了些忐忑和戒备。

怀玉眼珠子一转,笑道:“大人果然英明,随意两句话还糊弄不了。我说实话吧,我是在江府门口看见的刺客,好多人呢。”

江府门口?官吏终于松了神色,起身道:“你早说实话不就好了?当真看见了?”

怀玉连连点头:“他们用的弓箭伤人,有个刺客的模样我还看清了,脸上有颗痣!”

“哦?”听她说得这么详细,官吏大喜,连忙朝旁边的衙差道,“快去禀告大人。有新的人证了!”

“是!”衙差应声而去。

柳云烈没有升堂,朝中三公和几位老臣都列坐在茶厅,江玄瑾坐在主位,平静地听着他们争论。

“那些证词是怎么来的?说看见陛下在江府附近遇刺?百姓为了赏银随口胡诌的东西你们也当证据,简直荒谬!”云岚清微怒。

柳云烈看了他好几眼,皱眉道:“云大人何以就认定百姓是胡诌?您当时似乎也不在场。”

“这皇榜贴的就不公正。”云岚清道,“不信大人便可请两个证人来问,也不问别的,就问问咱们陛下遇刺之时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发饰,看看他们可答得上来?”

“当时情况那般紧急,谁能注意到那些?”

“老夫倒是觉得,就算陛下是在江府门口遇刺的又如何?”白德重开了口,“紫阳君已经尽力护驾,何以致江府问罪?”

“白大人慎言呐。”新迁任丞相的齐老头絮絮叨叨地道,“您如今同江府是亲家,但凡审案,都讲究个避嫌,您还是不开口为好。”

“还成审案了?”旁边的韩霄冷笑,“那岂不是该升堂,把紫阳君押在下头问罪?”

这话尖锐了些,柳云烈看了江玄瑾一眼。摇头道:“君上重伤还未愈,岂可如此对待?”

“廷尉大人还知道君上重伤?”云岚清道,“护驾有功的人,反而被扣在这里问罪,也不知道有几颗忠心够寒的?”

“君上护驾有功,谁也没否认这件事。”柳云烈叹了口气,“陛下若是毫发无损,各位大人也就不用联名上书发皇榜了。可眼下陛下伤得也重,江府实在难辞其咎。”

“刺客又不是江府里的,为什么江府难辞其咎?该做的不是都做了?”韩霄不解。

众人沉默,相互递着眼神。

刺客是不是江府里的,谁能断定呢?就是因为不知道刺客是何来头,所以大家才唯恐紫阳君有谋逆之心,先将他请来这里不是吗?

“大人!”僵持之中,门口有人来禀告,“有新的证人来了。”

“带进来。”柳云烈招手。

厅里的人都往门口张望,江玄瑾却是垂着眸子完全不感兴趣。伤口很是难受,他捏拳抵着唇,轻轻咳嗽着。

然而,刚咳两声,周围就响起几声倒吸凉气的动静。白德重的茶都没放稳,一歪就洒在了桌面上。

这么激动是为何?江玄瑾不解,抬眼往门口一看。

有人小步跨门进来,崭新的凤仙裙扫过门槛,身段婀娜,姿态端庄。再一抬头,琥珀色的杏眼往他的方向一扫,眼梢一弯就笑成了月牙。

“见过各位大人。”她上前就行礼。

云岚清和韩霄傻眼了,柳云烈和白德重都皱起了眉,只有没见过白四小姐的齐丞相很是意外地笑道:“证人竟是位女子?”

“是。”李怀玉抬头,不卑不亢地道,“陛下遇刺之时,小女就在附近。”

江玄瑾没忍住,连声咳嗽起来。

“君上?”齐丞相察觉到了不对,扫一眼厅内众人的神色,疑惑地问,“这位夫人,大家都认识?”

白德重眉心直跳,起身就斥:“你来干什么?”

许久没被他这么吼了,李怀玉竟然觉得有点亲切,笑眯眯地就道:“来作证。”

“你身为君夫人。本身就是江府之人,岂能为此事作证?”柳云烈沉着脸道。

君夫人?齐丞相吓了一跳,扭头就去看江玄瑾。

本就苍白的嘴唇,因着面前这人的出现更是白成了纸,江玄瑾抬眼看着前头这人,眼神凌厉无比。

胡闹!——这是李怀玉从他眼里读出来的话。

撇撇嘴,她扭开头不看他,只盯着柳云烈道:“大人还没问我来做什么证呢。”

还能做什么证?柳云烈看她不顺眼得很:“没必要问了吧?”

“有必要的。”怀玉认真地点头,“这事儿挺严重,趁着现在各位大人都在,可得好生听听我的证词。”

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谁还会把她给江府开脱的证词当真?柳云烈嗤笑,掀着眼皮道:“夫人执意要证,那便证吧,证什么?”

李怀玉一笑,转了身子正对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作证,证廷尉府上下串通一气、贿赂百姓、以假证词诬告紫阳君,令君上蒙羞、令忠臣寒心!”

此话一出,柳云烈一拍桌子便起了身:“你放肆!”

“怎么?”怀玉挑眉,“廷尉衙门大门六开,扬言明镜高悬,下可告上,结果却听不得告自己的?”

“珠玑。”白德重皱眉,“你胡说什么?廷尉府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做没做,让人来与我对质不就好了?”她微笑,“方才我进门,说有刺客线索,连陛下的衣饰都说出来了,结果府上官吏压根不记,甚至要赶我走。直到我说圣上遇刺是在江府附近,他才转脸替我传话。”

“敢问柳大人,这是个什么道理呀?”

挑着说圣上在江府附近遇刺的证词收?云岚清皱眉:“君夫人所言若是当真,柳大人,此事你可该给紫阳君一个交代。”

“是啊,这样取供……哪有这样的?”齐丞相也皱眉。

柳云烈听得一脸愕然,很是不解地起身:“怎么会有这种事?”

“大人这是被蒙在鼓里了?”怀玉挑眉。

“我的确不知府上有这等行径。”柳云烈皱眉,“之前采供都是本官亲自采的,得了供词与几位大人商议过后,方才让人去请的君上过来。”

“大人可有想过?”李怀玉道,“江府附近的官道一向少人,若陛下真是在那附近遇刺,有几个人能看见?”

柳云烈道:“总也会有人凑巧……”

“那要是没有呢?”她冷笑,“大人岂不是拿着银子去买假供,让人诬陷紫阳君了?我说得可有错?”

不管怎么看,江府附近那一块都是没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易泱忍不住了,上前来拱手道:“夫人说的这些是有理的,但至多能说明陛下不是在江府附近遇刺,可紫阳君当时护驾,却还让陛下重伤,难道没有护驾不力之嫌?”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虎贲中郎将大人。”怀玉扭头看他,“护卫陛下,该是大人之责吧?陛下离宫在外,大人何在?”

易泱一愣,慌忙道:“当时陛下不让人跟。”

“陛下不让,大人就当真不跟?”李怀玉眯眼,“大人这算是玩忽职守!若不是紫阳君在,陛下若有个什么意外,大人全家几条命能赔?不好生感谢君上,反而怪他在刀光剑影之中没将陛下护得毫发无损?”

“我……”易泱还想再辩,可一看周围大人朝他投过来的带着责难的目光,他一惊,当即低头不敢再吭声。

李怀玉扫了在座之人一圈,道:“君上为人如何,这么多年各位大人心里应该有数。宫是陛下要出的,人是君上救的,无论前因还是后果,怎么也怪不到江府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