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个人去?”清儿很是不放心。
叶凛城:“……”
池鱼眨了眨眼,看向远处走来的人,拍手道:“那怎么可能。”
微微勾唇,沈故渊道:“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此生必定姻缘坎坷,孤独终老!”
叶凛城刚做完一笔买卖回来,正想着去销赃呢,还没走到地方,就被一阵狂风卷出了府。
叶凛城愕然,看看那簿子又看看他:“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哎!”哭笑不得,他看着她道:“姑奶奶,你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做什么去?”
“听说过月老吗?”沈故渊半阖着眼道:“月老有一本姻缘簿,上面能定天下人的姻缘。”
池鱼道:“雇你当个打手,你可要护好我的性命。”
“哎,你这是做什么?”叶凛城好奇地看着他:“总见你拿着这本册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凛城毫不客气地伸手:“工钱。”
沈故渊睨他一眼,拿出了姻缘簿子。
扫了他鼓囊囊的胸口一眼,池鱼咧嘴,笑得唇红齿白地道:“就给你这条命怎么样?”
“哟,生气啦?”看着他这不爽的模样,叶凛城更是开心:“堂堂三王爷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哦不,天可怜见啊。”
“胡扯,我的命本就是我的,用得着你来给?”
“闭嘴。”
“那可不一定。”池鱼挑眉:“我要是去官府告个密,你这命就不是你的了。”
叶凛城脸色可好看了,笑得眉不见眼的,伸着手肘戳了戳他,幸灾乐祸地道:“这感觉如何?人家从前眼里都是你,现在眼里压根看不见你。”
愕然地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怀里,叶凛城简直是服了,捂着眼睛道:“你和沈故渊,你们俩师徒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呐?”
沈故渊沉默地站着,脸色不太好看。
“嗯?”池鱼听得一愣:“什么?”
说完,也没看谁一眼,扶着清儿的手就回去暂住的院子里。
她和沈故渊,什么时候成师徒了?
池鱼红着脸点头,眼睛亮如星辰:“所以我也得好好对他才是。”
“没什么没什么。”叶凛城耸肩:“走吧姑奶奶,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沈知白走远了,叶凛城啧啧摇头:“他可真是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阵风吹过,从静亲王府吹到了王府后山,卷着叶凛城说过的这句话,狠狠地打在了他自己脸上。
池鱼想说不用,但抬头对上他那满是担忧的眼眸,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笑着点头:“好。”
“哈哈,真是巧啊。”僵硬地朝沈故渊挥手,叶凛城问:“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那你先回院子歇息。”沈知白皱眉道:“我让清儿给你请大夫来看,请安我自己去便是。”
沈故渊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漫步走过去,道:“我在等你。”
这是什么场景?
“等我?”杀气很重,叶凛城下意识地就护着池鱼后退,眼珠子心虚地乱转。
就在那人说什么灰水洗多了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快得看不清楚人,只看得见地上一滩白灰水,还有几缕霜发从她指尖滑落。
换谁来都行,这个人他好像打不过啊。
“没事。”晃了晃脑袋,池鱼伸手敲了敲自个儿的头顶,低笑道:“有点头疼。”
池鱼也感觉到了杀气,不禁皱眉,很是戒备地盯着那头走过来的人。
“怎么了?”沈知白连忙扶住她。
沈故渊出手了,一个手刀卷着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了叶凛城的后颈上。
宁池鱼站在他身后,脸色有点发白,伸手捂着脑袋,微微皱眉。
叶凛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摇晃了两步就倒在了枯叶铺满的地上。
沈知白也觉得扯淡,回头就问:“池鱼,你信么?”
池鱼的眼神顿时凌厉,拔出匕首横在身前,皱眉看着他道:“我就该知道你没安好心!”
染……叶凛城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哭笑不得地扶着腰站起来。向来只听过有老叟洗墨水要黑发,还不曾有男子洗灰水求白发的,这借口也忒牵强了。
沈故渊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不想知道你父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沈故渊淡淡地道:“灰水洗多了,染白的。”
“你会好心帮我?”池鱼抿唇:“你这个人,从进府开始就不太对劲,明显是别有所图!”
“白发……”在他面前站定,沈知白伸手,捻起他肩上一缕发丝,仔细看了看:“天生的吗?”
“哦?”沈故渊往前走了一步,踩得枯叶“咯吱”作响:“那你觉得,我图什么?”
不远处站着的那人没说话也没动,负手而立,风华不俗。
高大的身影压过来,宁池鱼连连后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看一眼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了的叶凛城,她咬唇,强自镇定地道:“不管你图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沈知白抬脚,一步步地往走廊的方向走过去。
脚步站定,沈故渊微微皱眉,神情已经是不耐烦了。伸手结印,面前便化出一面光镜。
叶凛城撇嘴:“别看我,静王爷也同意他留在这府里的,你们有意见找王爷去。”
池鱼抬头,就见那光镜里出现些影像。
“对吧,我一开始也不信。”池鱼指了指叶凛城:“他找的人,当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穿着盔甲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杀,她的父王手执大刀,浑身是血。
大仙?沈知白皱眉,仔仔细细打量那人好几圈,微微摇头:“哪有大仙长这般模样的?”
这应该是她五岁那年打的辽城之战,那时候她和母妃躲在后方,压根没有机会见着这种场面。
“啊,那是大仙。”池鱼跟在他身边解释:“前些日子觉得府里不太平,所以请来驱邪的。”
捏着匕首的手松了下来,池鱼靠过去,认认真真地看。沈故渊面无表情地伸手抵着那光镜,指尖上有源源不断的光流淌出去。他斜眼瞧着,就见宁池鱼时而紧张,时而焦急,时而又松开眉心,吐出一大口气。
沈知白却是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沈故渊,很是意外地问:“这位是?”
抿抿唇,他转头看向别处。
有点害羞,池鱼松开了沈知白,摸着自个儿的耳垂道:“好像是该先去给王爷请安的。”
辽城一战,宁王为了护住满城百姓,负隅顽抗等待增援,最后大获全胜,保住了辽城。然而,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忠勇侯却上奏说他贻误军机,不听调派,擅自做主守城,以至于大军伤亡惨重。
池鱼吓了一跳,同沈知白一并回头看过去,就见叶凛城蹲在走廊的石头长凳上吊儿郎当地甩着手,红衣白发的人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看向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京城与边关相隔千里,事情只能从战报上了解,当时掌权的四大亲王仔细看了多份战报,确定忠勇侯说的没有太大偏差之后,便削了宁王功勋,打压他的气焰。
然而,这世上永远不缺不识趣的人,扯着嗓门就喊:“喂,你们还要在门口站多久啊?”
消息传回辽城,何等令人心寒啊,连百姓都替宁王不值,出生入死还换来被削功勋,简直是荒谬!
嫩黄色的罗裙,褐色的长衫,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缱绻,整个院子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里花香四溢,一众家奴的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打扰这对小别胜新婚的眷侣。
宁池鱼怔愣地看着自家父王脸上那坦荡的神色,突然落了泪。
满身的风尘被她这明亮的笑靥给扫了个干净,沈知白跟着她勾唇,忍不住手上用力,将她整个人扯过来,拥在怀里。
太多年没有见过他了,自小便疼她宠她的父王,原先在她眼里只是个笑得胡子拉碴的大人,如今看见他在战场上的样子,她才明白为什么他的牌位会被先皇亲手供进祠堂。
池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摇啊摇:“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始终不认识路。”
这样的男儿,顶天立地,心系苍生,从来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但却从来不轻看任何一个百姓的性命。
沈知白沉默。
她的父王是个英雄。
带错路?池鱼一顿,神色复杂地道:“是你脱队迷路了吧?”
眼前的光镜颤了颤,沈故渊很不耐烦地问她:“看够了?”
“……没有。”有点不好意思,沈知白轻咳一声,目光飘忽地道:“他们带错路了,耽误了两日。”
若是可以,池鱼是想一直看下去的,然而她与沈故渊不熟,实在不好一直麻烦,便只能垂眸道:“看够了。”
出事了?池鱼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上下看了看:“出什么事了?你伤着了?”
光芒顿时消失,沈故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清楚来龙去脉了,你想怎么做?”
沈知白失笑,伸手替她挽了挽鬓发,低头看着她道:“抱歉,久等了,路上出了点事。”
深吸一口气,池鱼的目光坚定起来:“是忠勇侯爷不仁,那就别怪我要抓着他问个清楚了。”
“知白!”池鱼捏着裙子跑过来,跳到他面前,双眼发亮:“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