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有了个罪魁祸首——是云烟在背后捣鬼,利用钟闻天让他送金佛去皇陵,从而盗走不死药和太祖的尸身。他是受害者,就不必那般自责了。
静亲王看得唏嘘:“这真是世事无常。”
池鱼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最近街上热闹啊,我常四处走动,自然就听见了不少。至于真伪,我相信皇叔您很好判断。”
沈知白坐在他对面,手执白子,垂眸道:“与其说是世事,儿子以为,更多的是人心。”
孝亲王终于坐直了身子:“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此话怎讲?”静亲王挑眉。
而这威胁,全来自于这个账本。钟无神已经在死牢里了,钟闻天为了救自己的岳父,说两句谎话自然是不难。不过他可能也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这几句谎话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沈知白道:“三皇叔要是妖怪,何必做这么多好事,以他王爷的身份就可以随意吃人了。所以,他不是妖怪,是被人陷害的。眼下沈弃淮刚除,三皇叔即将掌权,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出事,父王觉得,当真只是世事无常吗?”
“可他还雇佣人偷了钟闻天岳父家的账本。”池鱼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钟闻天之所以欺骗皇叔您,多半是受人威胁。”
静亲王一愣,皱眉仔细想了想,道:“谁会跟故渊过不去?朝中之人,支持他的不少啊。就算不支持,也鲜少有人不满他。”
云烟?孝亲王皱眉:“那不就是沈弃淮身边的一个小喽啰么?跑就跑了。”
“很快就能知道了。”沈知白抿唇,放下手里的白子:“这一局,父王输了。”
“倒不是他惹的事,是余幼微挂了他的名。”池鱼抿唇:“不过最重要的是,孝皇叔,云烟跑了。”
棋盘上黑子已经穷途末路,静亲王失笑,拍着膝盖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余承恩?孝亲王吓了一跳,苦着脸道:“他最近不是老老实实的吗?怎么也出事了?”
沈知白微笑。
“我也不想的。”池鱼无奈地耸肩:“可是,余丞相私换死囚出大牢,这件事就算我不来说,您也很快会收到折子。”
派出去查探的人很快回来禀告了,余幼微不在山庄里,已经失踪一月有余,消息传不到京城里,所以一直没人知道。
“你每次来,都是出事的时候。”孝亲王苦笑:“池鱼,本王都怕见你了。”
余承恩慌了,看着孝亲王道:“王爷,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孝亲王最近身子也弱了,躺在床上不见客。池鱼等了半个时辰才被放进去,一见他就行礼道:“皇叔,出事了。”
孝亲王也很无奈:“丞相,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也是查到云烟好像有什么动作,所以才扯出的天牢文书。要不是这样啊,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女儿不见了。”
不过,出了大牢,她还是先去了一趟孝亲王府。
余承恩皱眉,看着他的眼里带了些怀疑。
池鱼点头,她就是来看看而已,也不可能做什么决定。
孝亲王觉得委屈,一边让人追查云烟的下落,一边跟丞相解释这事儿是宁池鱼来说的。
“这……”杨清袖显然也没有想到,沉吟片刻之后,对池鱼道:“这件事,老夫就先上表于帝,禀明情况,具体要怎么处置,就看圣上的意思了。”
一听宁池鱼的名字,余承恩皱了皱眉,出了宫就让人去打听宁池鱼在哪儿。
先前沈故渊就说过她和云烟关系不一般,但没有想到,这两人的关系竟然好到要生死不弃了吗?替换死囚出大牢,这可是死罪!余幼微的胆子也真是大,和离了不好好呆在家里,竟然出来做这种事。
宁池鱼自然还在仁善王府,一大早起来,就听叶凛城说:“外头好像出事了。”
余幼微?池鱼沉默。
“什么事?”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池鱼皱眉看着他。
“大人有所不知,来的不是丞相,是他那嫡女。”牢头道:“但到底是前王妃,又是女儿家,不好在这种文书上留下名姓,所以就写了丞相大人的名讳。”
叶凛城嚼着包子道:“仁善王府附近的百姓,很多腹痛吐白沫的,一大早就把几个药堂给挤满了。”
“丞相大人?”杨清袖仔细想了想,皱眉:“丞相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池鱼瞪眼。
拿了烛台给杨清袖照过去,池鱼跟着看了一眼,就瞥见了一个名字——余承恩。
叶凛城扬了扬手里的包子:“我出去买包子的时候看见的啊,这府上厨子手艺不错,但包子我还是喜欢隔壁街头那一家的……”
杨清袖一摆手,那牢头连忙就去翻文书,翻了半天,急吼吼地道:“找到了,大人请看!”
“你等等。”池鱼眯眼:“很多人都有这个症状吗?”
“既然有文书备案,那你查查不就知道了?”池鱼皱眉:“谁来看过云烟?”
叶凛城点头:“一眼扫过去起码百十来个。”
牢头吓得跪倒在地,慌张地道:“大人明鉴,死囚牢房在天牢的最里头,提人进出都是有文书备案的,最近没发生劫狱之事啊!”
“糟糕了!”池鱼披了外衣就打开门。
转头,恶狠狠地吼了牢头一声:“你们怎么看人的!”
苏铭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推开主屋就朝里头道:“主子,外头好像爆发了瘟疫。”
杨清袖脸都垮了,很是无奈地道:“老夫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啊……”
池鱼跟过去,就见沈故渊在床上躺着,模样很淡定:“瘟疫?”
说罢,捏着刀就先往皇宫的方向去。
“是,不少百姓出现了症状,现在衙门已经来人,把附近三条街全部封锁,所有有症状的百姓,都被留在了医馆里。”
“好。”赵饮马应了,顺带拍了拍旁边杨清袖的肩膀:“死囚犯竟然也能偷梁换柱,大人最好先想想该怎么解释。”
沈故渊沉默。
“赵统领。”池鱼深吸一口气:“出大事了,赶快回禀孝皇叔吧!”
池鱼急了,走去他床边道:“你还这么冷静?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当真不是云烟,云烟好歹是沈弃淮身边的第一护卫,虽然坏事做的不少,但背脊每次都挺得很直。而面前这个人,被他一捏,腿都吓软了,连连作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知道。”沈故渊看着她道:“仁善王府附近发生瘟疫,一定会是我这个妖怪的原因,到时候民情激愤,会直接烧了我的王府。”
赵饮马吓了一跳,捏着人的衣襟拿烛台过来照着仔细瞧了瞧。
“那你还躺着?”池鱼跺脚。
“这是怎么回事?!”池鱼大惊:“他不是云烟!”
沈故渊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躺着,是我身子冻僵了,起不来。”
池鱼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可当赵饮马带着她去天牢里看望云烟的时候,那穿着囚衣的人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一张陌生的脸上带着看见死亡的恐慌。
差点忘记这茬了,池鱼撸起袖子就想用手去贴他的脸。
没有人会闲得无聊去把云烟放出来,沈齐淮不在了,云烟不可能自己成什么大事,所以这买账本的事情,多半不是他做的。
然而,手没伸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
离沈齐淮兵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朝中与他有关的人,要么夹着尾巴不吭声以求保命,要么像余承恩那般扬言效忠幼帝,肃清贼人。两条路都不选的,就多半已经在廷尉衙门坐着喝茶了。
“我的手热一点。”叶凛城痞笑着推开池鱼,搓搓手看着沈故渊道:“我来吧。”
若只是长得相似,那还好说,可若当真是云烟……那也太恐怖了。
脸一沉,沈故渊万分嫌弃地道:“不必!”
池鱼呆呆地摇头:“我可能得去看看才知道。”
“王爷别客气。”叶凛城勾唇:“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必害羞。”
“你认识?”叶凛城挑眉。
沈故渊:“……”
这人不是应该在大牢里等着被斩首吗?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黑了脸道:“我自己能起来。”
嘴巴微微张大,池鱼觉得有点不可能,但还是吐了个名字出来:“云烟?”
池鱼惊讶地瞪大眼,叶凛城笑得很得意,朝池鱼亮了一口白牙:“你看,我有用吧?”
“你怎么知道?”叶凛城比划了一下:“脸还稍微有点方,说的是京城本地的话,瞧着有点凶呢。”
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池鱼道:“咱们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瘟疫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泪痣?池鱼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是不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啊?腰间挂着刀,眉毛有点长。”
“一夜之间爆发的瘟疫,反应还这么明显,你要说是真的瘟疫,我不信。”叶凛城抱着胳膊道:“说是集体中毒了我还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