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孝帝道：“是。”

太后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年轻的时候一般优雅温婉，她道：“陛下是把赐死刘太妃的事昭告天下了吗？”

“成王没有动作。”太后感叹道：“到底是母子一场。”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洪孝帝淡淡道：“母后心地仁善，却管不了人自讨苦吃。”

刘太妃被赐死，也并无人来宫里相救。甚至于成王都没有在宫里安排棋子，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把刘太妃营救出宫。然而没有，至始自终，洪孝帝要赐死刘太妃和到刘太妃死后的前一刻，宫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从永宁公主开始，便不断地开始死人，沈玉容、丽嫔、季家、燕京城的刺客，到现在的刘太妃，的确是比较多了。

不知道是成王漏算了这一点，还是压根儿不在意刘太妃的死活。现在想想，大约是后一种吧。因为即便漏算，倘若真是心系母亲的好儿子，自然会想办法弄出些动静的，而不是这样，任由刘太妃死了。

太后摇了摇头了：“近段日子，死了太多人，哀家觉得，不太平。”

洪孝帝感叹道：“是啊，到底是母子。”

“母后可是在为刘太妃可惜？”洪孝帝问。

太后看向洪孝帝，道：“皇上这几日也累了，应当多注意休息。”

太后叹了口气。

洪孝帝称是。他们亦是母子，平日里倒也没什么摩擦。只是刘太妃和成王是亲母子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太后和洪孝帝还不是亲母子，待有朝一日遇到什么事情以后，还会如眼下一般平和？

给刘太妃送鸩酒的内侍恰好来复命，待知道刘太妃已死之后，洪孝帝点头算是应了，小内侍就退了下去。

谁也无法预料。

太后大多数时候都在慈宁宫抄经书，只有很少的时间才出来走走。皇宫里春光无限，红花大朵大朵地开放起来。洪孝帝是刚刚下朝不久，与太后在这里撞见，正在说话。

太后问：“陛下，听闻成王在黄州城门举事，武卫将军赶去救援。燕京……可有危险？”

内侍吩咐小太监清理屋子，自己走了出去。不远处的花园里，太后和洪孝帝正在说话。

“母后不必担心，”洪孝帝：“朕已经令昭德将军带兵回京，护城抗敌。看日夜赶路，定能在成王上燕京之前抵达。”

刘太妃死了。

“昭德将军啊……”太后的脸上看不出来神情，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却什么也不管，只顾趴在地上扣喉咙，似乎只有这件事才是最紧要的。然而她抠着抠着，却开始呕出血来。渐渐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整个人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洪孝帝也不再说话了。风卷起地上的树叶，飘到了花园旁边的吃糖里。水波打着旋儿，把那只树叶也吞了进去。

待灌下去之后，小太监松开手，刘太妃卡着自己的喉咙，拼命伸手往嘴里掏去，试图把喝下去的鸩酒吐出来。她衣裳全乱，发髻也散了，眼泪鼻涕流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形象。

再也不见踪迹。

刘太妃仍是不动，拼命躲避着，甚至想要冲出去推开门，内侍同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按住刘太妃。刘太妃拼命挣扎，她常年累月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如何挣脱得开，几下就脱力了。小太监熟络地按住她的手脚，一人撬开她的牙关，把那壶鸩酒生生给灌了下去。

姜家里，姜元柏得到了一封信。

内侍不耐烦道：“陛下不可能见您的，娘娘，赶紧喝了这杯酒，杂家好复命呢。”

门房将信交给姜元柏，道：“老爷，小的晌午的时候就打了个盹儿，醒来的时候，这信已经在怀里了，小的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信，跑出门去问了问，都说没有人进屋。信上写着给老爷的……老爷，您要不先打开看看？”

“不……我是太妃……我不能死，你们让皇上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他不能就这么杀了我！我要见皇上！”

姜元平和姜元柏正在说话，被这小厮闯进来塞进手里一封信，亦是有些诧异。几日的时间里，姜元柏也憔悴了不少，衣裳也没有换。他狐疑地盯着手中的信，想了想，打开来看。

内侍重复了第三次：“太妃娘娘，请吧，杂家还等着同陛下复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