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骆云甚至连枪都不要了,直接松了手,徒留他与倒在了地上的海庆二人,转身至林水月身旁。
晋朝那些个人,见得徐骆云走了过来,皆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撒腿就跑的冲动。
方才说徐骆云不行的人,而今皆是咽了下口水,垂下脑袋,唯恐跟徐骆云对上目光。
满殿沉寂。
皆是被徐骆云那不要命的枪法吓了个够呛。
谁也没想到,这位瞧着娇弱,自入京后一直都格外没有存在感的女子,在对战场上竟能这么疯。
晋朝那几位武将面面相觑。
“张大人若对上徐小姐,能有几分胜算?”
张大人:“……没有胜算。”
徐骆云打法激进,且越战越勇,真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
而且她的招式……
张睿没忍住,出声道:“敢问徐小姐师承何人?”
徐骆云小脸通红,却不是害羞的,而是刚才打得实在痛快,她陷在了兴奋里还未出来。
闻言道:“师傅是我捡到的。”
张睿、秦屿:?
徐骆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他们称呼他为方老。”
张睿先是一怔,随即倏地站起身,大声地道:“丘山老道方德山?”
徐骆云轻点头。
“那是谁?”
“没听过的名字……”
“这意思是徐小姐的师傅还是个道长啊?”
议论纷纷中,齐铭晔淡淡地道:“丘山老道,晋朝第一侠客。”
此言一出,殿中安静了。
朝中之人确实对江湖之事不太了解,但第一侠客这个名字太过敞亮,一听就能明白。
张睿没忍住,补了一句:“这老道性情古怪,一身绝学无人继承,许久之前就有传闻,说是他不知道死在哪个山中了。”
不想人不但没死,还教出来个更可怕的徒弟。
感慨声中,燕国那边有人不满道:“徐小姐武学了得,却也不能将人打成这样!若非单将军强行打断,海大人只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此举未免太过了吧?”
说话间,单阿木已经带着昏迷过去的海庆去寻大夫了。
“笑话!”晋朝人一听,当即就不干了:“这开打之前,你们一口一个海庆如何了得,还说什么他下手极狠将人致残,说不留情面的人是你们,如今输不起的也是你们!”
“若要算,那还要算单阿木无视规则入场,险些害我们徐小姐受伤呢!”
“就是,打不过就说别人狠,你们真是好大的脸啊!”
燕国使臣的脸色瞬间极为难看。
徐骆云从那种极端亢奋的状态中回神,面上又出现了不自在的神色。
她小声地道:“是我的错。”
“我许久未与人对战,一时失了分寸,下手狠了点。”
燕国使臣:……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曲韵如面色发沉,却也清楚此事他们占不到好处。
瞧不起徐骆云的是他们,被暴打的人也是他们,丢脸的还是他们。
“此事到此为止。”她喝住身后的人,对林水月道:“晋朝之中,卧虎藏龙。这轮比试,是燕国输了。”
林水月轻颔首,面色淡淡的。
曲韵如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所有人都对徐骆云的表现所震惊,也为她鼓掌叫好。
唯有林水月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同那对战场上疯狂非常的徐骆云比起来,她觉得眼前这人更加可怕。
晋朝这位女官,当真是深不可测。
此番徐骆云出场,一次就把燕国上下打服了。
那些未出场的将士,皆不敢上前挑战。
原因无他,海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徐骆云却毫发未伤。
再上前挑战,被暴打的人就回变成他们了。
那单阿木去而复返,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难看。
凑到曲韵如身边耳语了几句。
海庆伤势确实严重,徐骆云枪枪到位,叫他痛苦非常。
偏巧,这些伤势又不足以致命,他性命无忧,但若想要恢复正常,少说也要卧床半年。
半年时间,只怕燕国使臣早就完成使命返回燕国了。
单阿木自己倒觉得可以与徐骆云一战,可惜的是第一轮对战中,他也并非是全身而退,被秦屿伤到的地方,也需要好好疗养。
一来二去之下,燕国只能放弃武斗。
这比试再回到文斗上,燕国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徽明四子,太学院的林淮尹,甚至是女院之中,都有能耐超群之人。
燕国使臣中,有一个能工巧匠,原在燕国的时候,是在皇家内院做事,负责一些器具的打造。
这个人擅长的东西,与寻常文人不大一样。
出来之后,叫晋朝文人受了些小小的挫折。
但谁都没想到,那徽明四子中,也有这样的能人。
还是四人中最为不着调的白羽。
白羽思维活泛,远超这位燕国使臣,几番比试皆是大获全胜。
至此,燕国除公主曲韵如外,已无人能出。
今日这场比试,也以晋朝大捷告终。
晋朝那边欢欣鼓舞,气氛极佳,反观燕国这边,气势汹汹而来,败兴而归。
谁心中都不好受。
曲韵如沉默许久,到底是坐不住了。
她起身,看向了林水月。
“今日比试,燕国输了。”曲韵如话锋一转,紧盯着林水月道:“只是所有比试中,林大人皆未下场,不免有些遗憾。”
“夜色将至,若今日就这般结束了,实在可惜。不若两边再加试一场,这一场不涉及胜负,只是交流。”
“林大人意下如何?”
周围安静下来,晋朝的人都有些不高兴。
“燕国这是输得太难看,想最后找回点场子?”
“嗤,这不是输不起吗?”
“不过确实不好拒绝……”
林水月倒是很平静,淡声道:“五公主想怎么比?”
曲韵如见她答应下来,面色微动。
她一抬手,指向了对面。
天已经快要黑了,暮色四合之下,整个皇家狩猎场中很是安静。
除了高殿这边,也就对面的鼓楼上点着几盏灯火。
隔得远,只能瞧见鼓楼高大的影子,其余的便再也看不见了。
“现下天色已黑,正好可以行一场夜战。”
庆王问道:“何为夜战?”
曲韵如轻笑道:“规则很简单,便是差人在那鼓楼最高处,挂上一个锣鼓。”
“今日参与比试的所有人皆可参与其中,听从林大人及我的调度,谁先爬上鼓楼敲响锣鼓,便算谁赢。”
曲韵如说罢,对林水月微笑道:“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群体作战?”白羽皱眉问。
一直安静的徐子乔轻声道:“不光如此,鼓楼太高,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
还尤为考验那指挥之人的能力。
派谁去,怎么去,如何爬到了那鼓楼最高处,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徒手爬上这么高的鼓楼,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曲韵如复又补充道:“所以派出去的人,可以从这殿内选择三样东西,用作攀登的工具。”
“除此之外,不可再使用任何其他工具,包括平日里用来修葺鼓楼用的玄梯,也不可自鼓楼里间的楼梯通行,只能从外部攀爬。”
玄梯是特制的梯子,进入鼓楼内,将其搭在鼓楼外面,可以助人爬到鼓楼最上方。
“这比试风险太大。”有人皱眉:“稍有不慎,就会从鼓楼上摔落。”
“今日赢下的比试已经够多了,倒也不必同他们冒这个风险。”
“但若今日不应,难免落人口舌。”
议论声中,曲韵如再次开口:“林大人意下如何?”
“我们不远万里来到晋朝,林大人不会连这个小小的比试都不愿应下吧?”
沉寂中,林水月未开口,庆王却道:“五公主既是想比,晋朝自不会推辞。”
曲韵如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林水月:“林大人不参与其中吗?”
“林大人也是晋朝之人,自然算在其中。”庆王代为答道。
不等林水月出声,他便道:“两国交锋,断不能落了下乘。今日已经赢了,便要这燕国输个彻底才是,方能扬我晋朝国威。”
“林大人今日辛苦,若不想出面,便由本王代由指挥。”
林水月不置可否。
庆王同曲韵如达成一致后,两边各自派出四人,连指挥一起共五人的小队出战。
因曲韵如反复强调,庆王只得把林水月算在其中,除此外另外选择三人。
不想问及人选时,却犯了难。
他本来打算叫徐骆云去,可没想到徐骆云听到了这事,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惧高,学过轻功,却断然不敢爬这么高的楼。
只怕看一眼便要晕厥过去了。
再问其余武将,也都不擅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