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也不必明白,待得到了天牢之后,会有人细细与你分说。”
林水月抛下了这句话,令得整个御花园内为之一振。
“林大人?!”白曼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要做什么?因为我伤到了九公主,就要将我关到了牢狱之中?”
“林大人是刑部侍郎,可刑部是晋朝的刑部,并非是你一个人的刑部。这里是御花园,是皇宫内,林大人要动用私刑吗?”
她丝毫不觉得林水月能够真的把她怎么样,左右不过是因为看着九公主受伤,盛怒之下的胡言乱语罢了。
然而旁侧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徽明书院的那群学子。
“此前就觉得这个白小姐怪怪的,眼下看来还真的是不对劲。”
“总归林大人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且等着瞧便是了。”
“说的什么话?”白羽回头,扫了一眼说话的人,毫不犹豫地道:“咱们林大人,就是不会出错。”
“如果出了错,那也是别人的错。”
瞿斐然扫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
打从那一日林水月救下了他们一书院的人之后,他就变成了忠诚的林水月拥护者。
只怕现在林水月指着那太阳说是月亮,他也能说是对的!
往常这个时候,受到质疑的人都只会是林水月。
大家觉得发了疯的人也只会是林水月,而不是她白曼语。
可是不知道何时开始,情况竟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白曼语仓皇之际,不由得抬眼看了瞬身后不远处的何昕,何昕对上了她的目光,眼眸闪烁了瞬,却连一句话都未说。
白曼语咬了咬唇,只能自己争辩:“若林大人无法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那么今日之事便是闹到了皇上那边,我也需得要向林大人讨要个说法!”
她挺直了脊梁,瞧着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之上是委屈到了极点,却还依旧坚定地同林水月抗争。
林水月冷笑了瞬,淡声道:“好啊。”
她应下来了。
“不愧是林大人,真乃女中豪杰!”白羽想也不想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等气魄,难怪可以统领刑部。”
“对峙便对峙,林大人还能够出错不成。”
天启书院的人瞧着徽明那群学子对林水月的无脑维护,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严昊沉默了许久后,忍不住道:“那火伤到他们脑子了?”
严希:……
这倒也说不好。
他们注意力分散了瞬,而那边,庆王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沉声道:“此事已经了结,还请林大人就坐,学宴便要开始了。”
“王爷。”白曼语咬了咬唇,满脸的委屈:“曼语并未触犯任何的律法,此事今日必须得要说清楚。”
“林大人身为刑部侍郎,断然不能够这么信口开河。”
“她辱没的,不光是我,更是王爷的名声。”
庆王面沉如霜,却并未第一时间说话。
白曼语心下恼恨,清楚庆王对那林水月还留有情意,才会在林水月说出这等荒唐话后多有维护。
可她今日亦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需得要给林水月一个教训。
也让林水月知晓,她只是个臣子,是皇家的臣子,皇室之人皆是她的主子!
“那便请吧。”林水月根本不惧白曼语说的话,伸出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圣上就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我来之前还去御书房回禀了政事,白小姐快一些,应当能够赶在了群臣入御书房议事之前,将此事告知圣上。”
白曼语面色变了瞬,高声道:“林大人这是用自己的职务在威胁我?”
“白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林水月看着她,声音清朗,透着刺骨的凉意:“我这是在给白小姐建议。”
“让白小姐去往皇上跟前,亲自跟皇上说,你是怎么样伙同京中刺客,命人假意刺杀庆王,而后自己借着庆王危难之际,以救命恩人的模样出现,谋得庆王好感的。”
满场皆静。
这御花园内的男男女女,皆是被林水月话里透出来的内容吓破了胆子。
连带着白曼语的好友何昕都忍不住色变。
蒋嫣然就站在了她的身侧,见状诧异道:“竟有这等事……”
何昕好半晌都未回过神来,她也不清楚。
且这个话听着荒唐,却让她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许多事情。
比如第一次林水月提到的,白曼语救庆王的地方,是个姻缘庙而非寻常的寺庙。
那次白曼语就遭到了庆王的怀疑,此后还拉着她到了庆王的跟前,以她的口说出了京中大大小小寺庙太多,不留心去记根本就记不住之类的话。
后面她问过白曼语,白曼语也是一句记不清就带过去了,根本不愿细说。
再比如白曼语自来只去一个寺庙,那就是京郊最大的慈恩寺!
白曼语面上血色尽失,看着林水月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心下一阵窒息,以至于眼前的一切景色都变得影影绰绰了起来,连带着跟前庆王的神色都分辨不清楚。
“竟有这等事?”
“我来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位庆王妃之所以同庆王结缘,便是因为曾救过庆王的性命。”
“可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结识了那些刺客?且让他们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卖命呢?”
当初庆王遇刺那件案子,在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
抓到的刺客几乎都死了,没有死的也在牢中自尽。
“等等,那些个刺客被抓入了刑部之中,那时的刑部侍郎,好像还是江路海啊!”
“……若是江路海的话,自尽这种事情倒是能够解释了。”一瞬间,连带着庆王这边的官员都议论了起来。
官员触觉更加敏锐,那些刺客至死都没留下线索。
导向庆王将怀疑转向了太子。
原本太子的性情就格外阴晴不定,加之彼时太子已经被罚青云山许久,他们这些幕僚思前想后,倒也觉得是合理的。
而今想来,如果这些事情真如林水月所说的话,白曼语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曼语在潮水一般的议论声中,整个人恍若即将溺亡了般,眼眸瞪得很大,急切地喘着气。
冷汗密密麻麻地挂在了她的额头上,只不过短短的一瞬,在这春日里,她却好像被人用冷水兜头淋下,整个人都被汗浸湿了。
她这等表现,本就极为可疑,偏她用力掐了下自己,几乎将手掌心都掐出了鲜血来,也不过就憋出了一句:“林大人勿要血口喷人。”
说话时底气不足,甚至连语调都是轻飘飘的。
“是与否,白小姐只管去皇上的面前争辩就是了。”与之相比起来,林水月脸色恢复了平静,眼眸幽沉。
“你若说不清楚,便让你身边那个出身于草莽,其第一任相公还是土匪寨中寨主的嬷嬷替你说。”
“她若是还说不清楚,便将她那个自小跟在你身边长大,对你情根深种的独子,也即是帮你筹备人手的吴志勇来说。”
“如果他们都实在说不清的话。”林水月微顿,目光中不带着任何情绪地看向了白曼语,一字一顿地道:“便让你那事出之后,为了帮助你掩盖罪行,而买通了江路海灭口的爹来说。”
这话一出,整个御花园内都安静了。
不少人目光怔忪地看着林水月。
她哪是什么娴静自若的女子,分明就是行走在了阳光底下的阎罗。
刑部刚落她手里,就连连出现了大案子。
此前那徽明学子的案件,换了一个人只怕已经是头疼欲裂,然而她在查纵火案时,还能够将白家摸了个底儿掉。
若只说能耐,都有些贬低折损林水月了。
这一言一语,了解至极的模样,分明是已经熟练掌握了证据。
只不过今日白曼语跳了出来,她便亲手送白曼语死。
白曼语这会已经是彻底的慌乱无神了,她摇着头,伸出手拽住了庆王的衣袖,哭诉道:“王爷,我不是,我没有……”
“王爷要相信我啊,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够做到了她所说的那般神通广大。”
“我是冤枉的!王爷,我真的是冤枉的!”
庆王目光怔忪地看着她。
他对白曼语并非是没有情的,否则也不会一再选择了她。
可今日听得林水月的一席话,叫他怀疑起了自己。
他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吗?他真的是清醒的吗?
林水月说的是白曼语,然则嘲讽的却是他这个无能的庆王。
若非无能,怎会连一个居心叵测的女子都看不清。
且任由她算计,险些就将这样的她娶进家门!
“王爷。”白曼语摇着头,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衣袖,一寸寸地自她手里边抽了出来。
她彻底慌乱了,当即跪了下来,哭道:“曼语是冤枉的,王爷信我!是她,是林水月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您的宠爱,才会想出来了这样的法子来构陷于我,王爷明察啊!王爷!”
这边的纷乱,到底是惹来了宫中其他人的注意力。
“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驾到——”
太后与皇帝,竟是一前一后地来了这御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