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汪辉策马狂奔中, 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啸着,未见林水月的箭矢,他心下更显放松, 甚至还回头向着林水月所在的高台上看去。
然而这一眼, 却叫他瞳仁放大,瞬间惊惧至极。
“噗嗤。”
一道箭矢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周遭的一切, 笔直地插入到了他的右肩之中!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马场。
汪辉自马背上跌落,他的位置分明离林水月已经很远, 可是在那瞬间,无比诡异的,他清楚看见了林水月毫无情绪的眸。
以及微勾的唇角。
他心下瞬间瑟缩了瞬。
再看林水月这边,从那道箭矢准确的射中汪辉后,周遭便静了下来。
好半晌都无人开口说话,唯有汪辉带来的小厮反应过来, 慌忙离开。
“少爷!”
“大夫呢!”
“少爷昏过去了!”
“快去请大夫!要快!”
马场上慌乱一片。
哭嚎的, 祈祷的, 被汪辉那血染红的衣襟吓懵的。
在此之前,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林水月真的能射中, 更令人惊诧的, 是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直接将汪辉伤至这等地步。
范恒之倏地起身:“林水月!”
林水月恰好放下弓箭, 揉着自己的手腕,墨一样的眸里裹挟着些凉意。
她自容芯蕊身侧经过,容芯蕊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她的手微微发抖,原来上次马场试炼, 林水月竟还是留了情面的。她看着汪辉那被血染红的肩头,突兀地想到林水月上次在马场中,似乎也是右肩中箭。
只那个时候的箭矢是特殊处理过的,但还是晕开了血色。
这次用的,是真正的箭矢。
同样的伤势,不同的下场。
若说林水月不是故意的,谁能相信?
林水月接过红缨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淡声道:“红缨,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
竟是直接忽略了范恒之。
“林水月!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射箭伤人!竟还妄想用一千两银子解决问题?”范恒之怒极反笑:“你且等着,汪辉乃是家中的独子。”
“这件事情便是告到了圣上那去,我也必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他说罢拂袖而去。
那边临西水榭自来准备周全,常备着两三个郎中。
眼下全部被叫了过来。
正给汪辉喂药诊脉。
范恒之急道:“如何了?”
其中一位大夫已用刀划开了汪辉的衣裳,见状松了口气道:“万幸,未伤及脏器。”
“虽是如此,可这箭矢离脏器只差一寸,凶险非常,需得要将箭矢拔出方才能够止血治伤,可我们三人都未处理过箭伤,这……”
大夫犯了难。
范恒之闻言,面色发沉,正欲发难。
却听身后人群喧闹了起来:“仁和堂的大夫来了!”
仁和堂是京中最大的医馆,其下大夫见多识广,查看后就让人小心将汪辉抬去旁边厢房,他来拔箭治伤。
那仁和堂的大夫还带来了不少药材,想来汪辉应当是不会有事了。
范恒之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死死地盯着那请来仁和堂大夫的小厮。
这个人他有些印象,今日始终跟在林水月的身边,应当是林水月的下人。
所以在他们根本看不上林水月,也不认为她能射中之时,她还是叫人去请了大夫。
她就这么自信?
范恒之冷笑,不论如何,伤人是真。
他必然会让林水月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他知晓这小厮身份,却刻意不提及,便是不想要叫旁人知道是林水月请来的人救了汪辉。
不想,那小厮后退一步,竟是高声说道:“范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家小姐说了,汪公子这治病的钱,我们给了。”
说罢,自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汪辉的小厮。
没等那小厮开口,又道:“谢也不必了,反正这伤也是我家小姐造成的!”
小厮:……
谁要谢他们了?
林水月拿这十两银子羞辱谁呢?
小厮险些将银子砸到他脸上,然而再抬眼,那人已经走远了。
与之比较起来,高台上的气氛就十分诡异了。
钱庄离这边太远,林淮尹阻止了红缨,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三千两银票递给了她。
红缨看向林水月。
“拿吧。”林水月点头:“一千两就行。”
林淮尹欲言又止,他实在摸不清楚林水月这伤了人赔钱是个什么意思,又觉得实在要赔钱的话,三千两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不想林水月还只要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