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直到坐上马车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瑾钰要日日来府中照顾裴尘,老太太说不合适,裴尘也不愿麻烦林瑾钰。
于是就变成了麻烦她。
毕竟她才是罪魁祸首。
“奶奶,这万万不可。”林水月满脸严肃。“我连妇人病都不会治。”
穿着端庄,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你,忠国公府上,可还住着两御医。”
林水月心下一松。
“但这祸是你闯的,总要拿出些态度来才是。”老太太一时又冷笑。“你那爹倒是个会想的,无论如何都要把瑾钰塞过来,瞧着她刚才的架势,若非我拦着,她都要在裴尘那院子里住下了!”
上马车前,林瑾钰推说自己有事,这回府的车上就只剩下了她们祖孙两个。
“你就当每日过来应个卯。”
念及林水月平日里那些算计,老太太也不管她爱不爱听,厉声道:“至于你那些小心思,最好全都收拾干净了。”
“裴尘这块香饽饽,京城里人人都盯着,你以为凭着你和咱们家,能吃得下?”
这话出口,换作往常,林水月怕是要翻脸。
今日却异常乖觉:“好。”
老太太诧异地看着她,又觉得有些欣慰。
她就说老林家的种,都不会太差。
“饿了吧,想吃什么?”她面上不显,口气却温和了许多。
“饽饽?”
“啪!”
“奶奶,打人不打头。”
马车外的人,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片,都惊掉了下巴。
那个每日苦大仇深,说一句话要在肚子里绕三绕的二小姐,何时变得这么活泼了?
活泼的二小姐回到府中,就受到了各种异样的目光注视。
林水月好脸面,被人退了亲,还不知要如何发作。
进了院子,红缨在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中,视死如归地走了出来:“小姐,这是明日茶会的帖子。”
原身好出风头,大小宴会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只是眼下送来的帖子,说是品茶,其实就是想看她的热闹,毕竟得罪的人不少。
“都推了。”林水月不准备去应付原身的塑料姐妹们。
她站起身,就瞧见身边的下人如潮水般散开了去,每人眼里都带着惊恐。
林水月:……
她不吃人,真的。
她住的院子,是林府内最漂亮的院落——从林瑾钰手里抢来的。
最左侧的一间单独僻开,用作书房。
原身在乡下时没机会读书识字,进了林府后远跟不上林瑾钰的进度,学了几天就放弃了。
这书房对她而言就是个摆设。
习惯了她动辄就打骂下人撒气的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进了书房,还叫了人进去磨墨……
红缨看了眼天边,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再看林水月让人找了颜料出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要作画。
可这位二小姐一向粗鄙浅薄,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还会作画?
林水月没理会那些诡异的目光。
与老太太相处半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位无条件向着她的老人家。她自小父母离异,也是被外婆带大的孩子,对这样的慈爱很有感触。
原文里对老太太的病提及不多,只说是中风后救了回来,却忘了大半的事,如痴儿一般。
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现在病没发作,林水月也不是医生,没有什么太有力的法子给老太太预防。
她盯着宣纸看了下,提笔作画。
红缨端着茶盏站在她旁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少爷,您不能就这么进去。”
“还请少爷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安静没一会,林水月听到一阵嘈杂声。
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
“砰!”来人穿着身蓝色直缀,腰间系着块白色暖玉,面容清俊。
就是下手很重,差点没把书房的门给拆了。
“林水月,你还要不要脸了?”
林水月眨了眨眼,这人是她的庶兄,林家长子林淮尹。
“你究竟要把瑾钰逼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罢甘休?”林淮尹怒上心头,见她提笔伏案,上前就将整张书案掀翻!
书案上的颜料、笔筒甚至砚台,全都毁于一旦。
林水月刚画的东西,也被墨迹沾染。
“你抢了她的父母、她的院子还有她的婚事,却什么都不珍惜,连累她名声被害!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作画?”
林淮尹见她伸手却捡那张画纸,便几步上前,看也不看直接将宣纸撕毁。
“难以想象,我们林家的血脉,居然是你这等恶毒之人!”林淮尹冷笑了瞬,手一扬,碎纸散落一地。
“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瑾钰心慈,你就偏要骑到了她的头顶上去。她为了帮你收拾残局,熬了几宿做出药膳,临到头却被你给抢了功劳。”
“你真当没人为她撑腰了吗!?”
“大少爷!”院里的嬷嬷反应过来,要去拉他。“您这是做什么!”
林淮尹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手。
一抬眼,却见院里的下人都来这边跪下了。
“奴婢该死!”
“大少爷非要往内闯,小的实在是拦不住。”
“求小姐开恩,饶了小的吧。”
林淮尹瞬间暴怒,指着林水月的鼻子:“你看看你,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残暴跋扈,根本就不配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