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重吾,你欺人太甚!”
齐国公的反应比姜重吾还大。
他冷冷地盯着姜重吾,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把姜重吾碎尸万段。
然而,姜重吾并不想理会他。
“陛下,臣和秦国夫人有缘无分。当年,秦国夫人还没来得及禀告给父母,郑家便一夕倾覆……后来,便是齐国公求来了赐婚的圣旨,秦国夫人迫于无奈,只能挥剑断情,从那以后,臣便和秦国夫人再无瓜葛……”
姜重吾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可见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太傅,朕不知道……”
皇帝没想到太傅跟自己的岳母还有这样一段前尘往事,那明月的出身……
仿佛看透了皇帝心中所想,姜重吾惨笑了一声:“陛下,是臣辜负了秦国夫人。若是早知秦国夫人所托非人,臣便是舍了前程、舍了家族,臣也会带秦国夫人离开……”
姜重吾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浊泪,就连挺直的脊背仿佛也佝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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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的一阵心酸。
太傅这一生没有任何私心,所有的心血都倾注给了自己和大魏……
就在皇帝也伤感不已时,耳畔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
“姜大人,秦国夫人芳魂已杳,你的深情难道是演给齐国公看的?”
沈云绾一脸讽刺。
“你跟秦国公如今儿孙满堂,而秦国夫人早就化作了一具枯骨。可怜母后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哦,还失去了父亲。”
沈云绾虽然唇畔带笑,目光却如刮骨钢刀般肃杀。
“今天这书房里头,一位是秦国夫人的外甥兼女婿,一位是秦国夫人少年时的情郎,还有一位是秦国夫人的丈夫。”
沈云绾的目光从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唇畔的笑容透出几分嘲弄。
“不如大家开诚布公,到底谁是母后的生身之父,也省得齐国公把活王八的帽子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沈氏,你口无遮拦之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王妃,却跟市井妇人一般粗俗,成何体统?”
皇帝被沈云绾的那声“活王八”噎住了,简直就是如鲠在喉。
这哪里会是皇子妃说的话。
“父皇,儿媳这是话糙理不糙。何况,儿媳说的都是真心话,不像有些人,宁愿做一个宿头乌龟,让妻子含冤忍辱,却连真相是什么都不敢去查。”
“还有姜大人你,当年若是真的有勇气,就应该进宫跟先皇禀明实情,难道先皇还能拆人姻缘吗?”
沈云绾语带讥讽:“还不是舍不下以后的荣华富贵!什么为国为民的耿介之臣,分明就是表里不一、沽名钓誉的小人!”
“谨王妃骂得对,是我有负于秦国夫人。”
尽管沈云绾言辞如刀,把姜重吾的面皮都接了下来,但姜重吾就如同一团棉花,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哼。”
姜重吾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从前的罪孽,借此减轻心里的负罪感吗?
别做梦了。
“还有你,齐国公。明知道秦国夫人另有所爱,却以势相逼,让秦国夫人不得不同意这桩婚事。强取豪夺,到手了却又弃如敝履,你这种人,比姜重吾这个伪君子还要可恨。”
沈云绾今天就不打算给任何人留面子。
“父皇,当年您的太子之位危如累卵,若不是秦国夫人答应嫁给齐国公,如今这太极宫的主人是谁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秦国夫人妇德有亏,就算秦国夫人对不起齐国公,对不起姜大人,可她唯一对得起的人,就是父皇你。”
“一个少女,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牺牲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了亲情献出所有。但凡有良心的人,恐怕都会结草衔环来报答。可惜,大恩如大仇,堂堂君王,怎么能承认自己的皇位是靠一个女子的牺牲换来的。所以,听说秦国夫人不洁,就连母后也可能是奸生子,父皇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沈云绾的胆大让齐国公和姜重吾大为震惊。
虽然两个人都被谨王妃痛骂了一顿,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谨王妃是在为秦国夫人抱不平。
何况,当年的事,无论是齐国公还是姜重吾,都有心虚的地方,因此两个人才会骂不还口。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谨王妃竟然向天借了胆,竟然连陛下也一起骂了。
此刻,两个做了半生“情敌”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可惜谨王妃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进了御史台,还能留个直言进谏的刚直之名!
“放肆,朕看,是朕太纵容你了!”
皇帝的胸臆中燃烧着一股邪火,只想将这股火苗发泄出来。
“姨母的恩德,朕自然铭记在心。所以,朕明知道姨母做了不体面的事,才会费心为她遮掩。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当年姨母怀着明月时,产期往后推了两个月。你让朕如何相信姨母的清白!”
书房里的人都是当事人,皇帝并不怕消息外传,因此,才会把尘封已久的真相亲手撕开。
“不可能。陛下。当年。秦国夫人前往寺庙中进香,臣恰好在寺里和主持辩经,意外在凉亭遇到,才会引来齐国公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