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娘子走到码头上赵桓熙跟前,脚步一顿,水灵明亮又妩媚多情的双眸朝他微微一斜。
赵桓熙垂眉顺眼,朝她作了个揖,伸手做请的姿势。
妙音娘子见他老实,轻哼了一声,抬着精致的下颌继续朝画舫走去。钱明忙叫人让开一条道,殷勤地将妙音娘子和她带来的人迎了进去。
璩老等人是最后到的,国公爷比他们还要晚,上完了朝才赶过来。
赵桓熙看了眼知一手里捧着的名册,见人到齐了,便命开船。
五房院中,五太太心事重重地从赵姝娴房中出来,一抬眼看到赵桓旭站在院中树下的鸟笼前逗鸟,错愕问道:“你怎么还在家?赵桓熙今日不是请客游河吗?”
赵桓旭不屑道:“就他那群狐朋狗友,谁稀罕去?直是浪费时间。”
“什么狐朋狗友?不是还有苍澜学院的学子和先生?二房三房四房的都去,连国公爷都去了,你为什么不去?”五太太问。
“什么?”赵桓旭呆愣一下,不及多问,转身便跑出院子向马房去。
待他一路策马扬鞭赶到汴河边上时,哪儿还有画舫的影子?
“赵桓熙!”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狠狠地踢了脚河边的柳树。
靖国公府嘉祥居,公府的产业和殷夫人自己的产业加起来很多,如果都到年底盘总账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殷夫人的规矩是公府的产业半年盘一次账,她自己的产业一季度盘一次账。而今便又到了盘账的时候了。
徐念安坐在她房里,桌上厚厚几堆账本,她一手翻账册一手拨算盘,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殷夫人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唉声叹气的。
徐念安知道她操心,想着这也劝不好,干脆就当做没看到。最后还是殷夫人受不了了,吩咐芊荷:“去给我也拿个算盘过来。”
徐念安不得不停下,对殷夫人道:“娘,大夫说了,您不能操劳,这些交给我,最多两天必给你核算完。”
殷夫人道:“我早好了。”她觉得赵明坤一离开她就好了。
“既然休养了,不如就一次将身体彻彻底底地养好些,以后三姐姐回来,还要您给她张罗呢。”徐念安起身将殷夫人扶回床上。
殷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愁眉低声道:“佳臻的事,怕也没这么容易。那定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要掐住了死穴,再不好相与的人也会好相与的,母亲莫愁,此事我心里有数。到那时,只需您去向祖父将其中原委说明,祖父同意三姐姐和离便行了。”徐念安道。
殷夫人现在对自己这儿媳有一种超乎常理的信任感,她说行,那一定行。
所以她又操心起赵桓熙那边:“也不知桓熙那边怎么样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场面,可别出什么乱子。”
“咱们这边有国公爷在,苍澜书院那边有盐梅先生和我弟弟在,便是钱明他们那一群人,也有璩老等相熟的长辈在,能出什么乱子?便是出乱子,那也无妨,三郎才十六岁,第一次操办这样的宴会,便有不周之处,又有谁会去责怪他呢?”徐念安道。
殷夫人想了一圈,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唉,希望一切顺利吧。”
直到天快黑了,赵桓熙才带着喝醉的殷洛宸和丫鬟们回来。
将殷洛宸安置回他自己的房里,赵桓熙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殷夫人房里,果然看到徐念安也在这里。
他还没吃晚饭,殷夫人忙命人摆饭。
“怎的到现在才回来?衣服还脏了,没带替换衣裳吗?”殷夫人操心地问。
“大家都玩得太开心了,忘了时辰。”赵桓熙笑道,“冬儿给我准备了两套替换衣裳呢,一套借给霍兄了,他喝醉了,吐了一身,简直不成样子。还有一套借给苍澜书院一位姓文的兄台了,他为妙音娘子作了一首诗,旁人非说是淫诗,有对妙音娘子不恭之嫌,一帮人不由分说把他扔水里去了,捞上来时浑身都湿透了哈哈哈哈哈哈!”
殷夫人又惊又笑:“还真扔了,也不怕出事。”
“出不了事,妙音娘子在画舫上弹奏琵琶,画舫旁边跟了好多来听曲的小船,文兄一被扔下去,立马就被小船上的人救起来了。后来妙音娘子在画舫二层跳起琵琶舞,别的船上还有人因为争相观看掉水里的呢,幸而最后都救上来了,没出人命。”赵桓熙眉眼生光道。
“妙音娘子还跳舞了?”徐念安问。
赵桓熙点头,“旁人都说她很少跳舞,但她跳得好看极了,钱兄他们都看呆了。邝先生看完她跳舞,即兴吟了首《妙音赋》,璩公将《妙音赋》写下来,赠给了我,说是感谢我邀请他们游湖赏舞。”
徐念安忙问道:“赋呢?”
“回来时祖父说他去给我裱,我就给祖父了。”赵桓熙毫无心机道。
徐念安笑着与殷夫人互视一眼,婆媳俩都知道这赋八成是拿不回来了,至少在国公爷还活着时拿不回来了。
“对了,娘,冬儿,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今日在画舫上我见着了苍澜书院的盐梅先生,他人可好了,说他们现在在寂园讲课,若我和表哥感兴趣,可去旁听。你们说我和表哥若是去的话,合适吗?”赵桓熙问。
徐念安问他:“你想去?”
赵桓熙点头:“我想去看看苍澜书院与国子监到底有何不同。”
“那便去,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若不好意思白听,多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去送给盐梅先生和书院那些学子便是了。”殷夫人财大气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