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熙徐念安来到嘉祥居,殷夫人见两人都打扮得焕然一新,如画中人一般,十分给她长脸,心中自是满意非常,带着两人去了老太太的令德堂。
三人到时,见四房和五房已经在了,本来堂中笑声阵阵,丫鬟去通报殷夫人来了之后,那笑声便没有了。
殷夫人带着儿子儿媳入内,向老太太行礼。
这是徐念安第一次看到在她入门第二日便罚她抄《女诫》的这位继祖母的真人。
因是继室,老太太看着比国公爷年轻不少,也就不到六十的模样。面容清瘦,美貌寻常,看着很是端庄肃穆。花白的髻上插着刻莲纹扁金簪,穿着酱红色宝相花纹的褙子,腕子上拢着两只绿得通透的翡翠手镯,手里却捏着一串砗磲佛珠。
三人行过礼,老太太让三人坐下。
赵姝娴原本和赵姝彤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徐念安来了之后,她的眼珠子便黏在了徐念安头上的珍珠发饰上。那么大那么圆润的珍珠,便是她这个公府小姐都没见识过,徐念安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倒有了,一时不免十分眼红。
这珍珠本是殷夫人的嫁妆,前朝宫乱时从宫里流出来的,辗转到了金陵侯老侯爷的手中,老侯爷赠给了爱女,有价无市的东西。
殷夫人念着三女儿赵佳臻嫁得委屈,便将这一盒珍珠做嫁妆陪给了赵佳臻。
赵佳臻自己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如今唯一的弟弟娶了个好媳妇,又在她楼中打头面,她便拿出来转送了弟媳让她撑门面。
殷夫人看到这套头面时,也只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哎哟,看熙哥儿夫妻两个穿得,这料子这做工,就是跟咱们身上的不一样。要不这公侯府里人人都想当家呢!虽说当家三年猫狗都嫌,可是能惠及子孙呀!听说熙哥儿夫妻两个都做了整整八套新衣,不像咱们,都只有三套。”四太太尖利地笑着对五太太和老太太道。
殷夫人瞥了四太太一眼,道:“婆母刚从佛堂出来,四弟妹便急着给我下眼药了?熙哥儿夫妻两个是做了八套新衣不假,但多出来的五套是我自己出的料子和工钱,跟公中没关系。”
她本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之前是夫婿儿子不争气,她个人再要强,也不得不低人一头。如今她儿子肯争气了,也讨国公爷的喜欢,她这腰板可不一下子就挺直了?哪肯再受四太太的闲气?
偏生四太太觉得老太太出山了,五房有了靠山也就等同于她有了靠山,说话也硬气得很,摇着团扇道:“你是主持中馈的,这与公中相不相关的也只有你清楚,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殷夫人也摇团扇,“话是没错,但我嫁妆丰厚,又不用贴补娘家,倒也犯不着给儿子儿媳做几套衣裳还要去蹭公中的光。”
四太太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就是那嫁妆不多,还时不时因为家里那不争气的哥哥所求想方设法贴补娘家的。
不一会儿二太太三太太也带着小辈来给老太太问安。老太太瞧着这济济一堂的人,只有五房这小猫两三只才是她亲生的,心中嫌烦,便让人都散了。
赵桓熙夫妻两个和殷夫人走到通往前院和嘉祥居的分叉口,徐念安对殷夫人道:“娘,我送三郎出门。”
殷夫人瞧着自己的儿媳,右侧眉梢微微一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
徐念安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都交代过了。
殷夫人扬起笑靥:“去吧。”
赵桓熙全然没看出自己母亲和媳妇已暗中交流了一番,见殷夫人没有拉住他叮嘱这叮嘱那的,还以为是殷夫人终于拿他当个大人看待了,很高兴地出门去了。
五房院中,赵姝娴一回去就发了脾气,又摔茶杯又推花瓶的,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五太太闻声赶来,急得跺脚:“小祖宗,你再过几个月都要出门子了,这是在做什么?”
赵姝娴往床上一坐,哭着道:“出什么门子?说起来是公府小姐,我连一套华贵的首饰都没有,还不如徐念安那个破落户出身的!与其到时候去被夫家亲戚羞臊,还不如不嫁了!”
五太太忙上去捂她的嘴,轻斥道:“陆公子那般好的夫婿你都不嫁,你要嫁给神仙?快别胡说了。徐念安有首饰又怎样?论前程,赵桓熙拍马都赶不上陆公子。人眼光要放长远。”
没办法,那殷夫人身为金陵侯嫡长女,出身既高,在家又得宠,当初嫁来公府时,嫁妆抬了几条街,本就是她们妯娌几个中身家最厚的,便是老太太也比她不得。她自己又会打理,这么些年下来,儿子虽然只生了一个,那钱滚钱的早不知生了多少钱,旁人看着哪个不眼红?可眼红又能怎样?那是人家自己的嫁妆。
“我不管我就是要!”赵姝娴当然不是真的不想嫁陆丰,她只是心理不平衡而已。
她抹了把眼泪,抬起红肿的眼睛对五太太道:“那个何公子,他母亲中意四房的姝彤,他祖母和姑母却中意徐念安的妹妹,娘,你就不能从中想想办法,替我谋徐念安一套头面吗?我也不要别个,就要她今天戴的那套珍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