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从中军都督府回来后,殷夫人亲自去与他说晚上办铃兰宴的事。都是家里人,一起聚聚也好,国公爷答应了。
赵明坤得到消息,硬着头皮去国公爷那儿问能不能让赵桓朝赵桓阳两房也参加。
国公爷淡淡一句“禁足期满了?”就给他怼了回来。
殷夫人得到消息,又笑了半晌。
国公爷五个儿子,老五战死,老二父子在外做官,剩下来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再加上未出嫁的孙女,嫡庶都在内,也有五六十号人。曾孙这一辈都还小,就不让他们来参加了,省得吵闹。
这铃兰宴便摆在了宽敞阔大的迎曦堂内。
灯笼高悬,大堂四角的银灯照得堂中一片亮堂。堂外花香和着堂内的食物香气一道飘来,国公爷高坐上首,看着济济一堂的儿孙,心情颇为不错。
座位是按着长幼排的,离国公爷最近的自然是大老爷赵明坤,三老爷赵明均和四老爷赵明培。
接下来是长房嫡孙赵桓熙,二房一个嫡子两个庶子,三房的嫡庶子,以此类推。
太太们和各房的孙媳都坐在后面一排,未嫁的孙女坐在太太们后面一排。
这排法让赵桓熙坐得离国公爷很近,而五房的赵桓旭几乎坐到了门口。五房没有庶子,他便成了坐得离国公爷最远的那个。
赵桓熙今日心情很不错,朱志福没去国子监上学,其它学子见他竟能收拾了朱志福还安然无恙,都觉得他是个厉害的,争着与他结交。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般受欢迎。
心情一好,脸上自然就春风得意起来,这落在赵桓旭眼中,再念及回来后母亲对他提起的绿筠轩一事,不免就多了联想,心中火气大增。
丫鬟仆妇们上完菜,堂中气氛融洽,酒过三旬,国公爷一抬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嫡长孙。这孩子生得夺目,少了畏缩之感,坐在那儿便似明月般光彩照人,想忽略都难。
国公爷瞧着他夹下一大块红烧鳗鱼一口吃了,又夹一只五香酱鸡腿来啃,仿佛饿极的模样。难得是他露出如此饕餮之状,竟也不显得粗鲁难看,反倒有种少年独有的洒脱不羁之态。
国公爷瞧着有趣,正想问他今日在国子监过得如何,冷不防那边四太太陡然道:“熙哥儿媳妇,那绿筠轩一直是五房的旭哥儿住着的。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声,就派丫鬟去强占呢?”
赵桓熙啃鸡腿的动作一顿,扭头向徐念安坐着的席位看去。
四老爷赵明培皱眉,心道这老娘们儿怎么屡教不改?大房占五房的绿筠轩,关你屁事?
徐念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着五太太那边躬身行礼,致歉道:“五婶婶,是侄媳不懂规矩,以为院子里各处馆阁是可以随便住的,不曾想绿筠轩是桓旭堂兄独有的。冒犯之处,还请五婶婶,请桓旭堂兄见谅。”
四太太见徐念安话中提都没提她,只与五太太说话,直接把她当成多事之人,气得眉梢都挑了起来。刚想再刺她几句,眼角余光扫到四老爷正狠狠地瞪着她,她嘴一扁,将到口的话生咽了下去。
五太太放下筷子,正想回话,殷夫人道:“五弟妹,念安刚入府,是我忘了提点她绿筠轩是你五房独占的。她派人去打扫收拾,你直接来与我说便是,怎么能直接带人去把寝具书册扔出来,还骂她作小娼妇呢?你是长辈,如此作为,未免有失体统。”
国公爷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五太太眼角余光瞄见公爹的脸色,急忙替自己澄清:“我没扔东西,也没骂她啊。”
殷夫人道:“那便奇怪了,十几个丫头众口一词,总不见得全都是瞎说。既然五弟妹说没骂,那,难不成是四弟妹骂的?”
五太太把嘴一闭,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四太太:“我……”她本想抵赖,但在公爹严厉的目光下,又不敢如此,毕竟那么多丫鬟听到了,随便找个人来都能与她对质,于是说了个“我”字后又没了下文。
赵桓熙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四太太案前朝她深深一揖,抬头道:“四婶婶,桓熙实不知何处得罪了您,使得您因我之故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念安。不若今日您就把话给我说清楚吧,我定然好好向您赔罪,求您原谅,只求您以后莫再找念安的事。”
“这……我……”两人交集本就很少,话都没说过几次,四太太哪儿说得出他什么得罪之处?她找长房的麻烦完全是为了拍五房的马屁。
赵桓熙期待地看着她,等她回话呢,她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一堂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只窘得她一张老脸通红。
国公爷不悦地沉声道:“不成体统!”
四太太低了头,委屈巴巴的,好处又不是她的,反倒要她挨骂。
“回自己的院子去,抄《女诫》五百遍,不抄完,不要出来。”国公爷道。
众目睽睽的,四太太羞耻得几乎要瘫到地上去,赵姝彤满脸通红地过来扶起她出去了。
四老爷满心厌烦,却又不得不替自己的婆娘向国公爷赔罪:“爹,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