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慎握到了,也就罢了,可赵桓熙就似呆住一般,他握着就不放手了。
他人不胖,手也纤瘦,可手指修长,这般一握,几乎将她的手整个圈住。
他掌心的温度热热地熨在她肌肤细嫩的手背上,徐念安不自在起来,绷着小脸问他:“你还要握多久?”
赵桓熙清亮的眼眸微抬,睫毛颤了几颤,眼波微微荡漾,伸出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抽出扇柄,同时放开了她的手,道:“我觉着冬姐姐的手好握才多握了一会儿,冬姐姐若是不忿,握回来便是了,何故对我凶巴巴?”
徐念安听着这分外耳熟的话语,瞪大了眼睛,却又说不出话来。
赵桓熙如扳回一局般得意,笑得似一朵迎风招摇的花儿般,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道:“我扇过了,便也算有我的份了。”
“幼稚!怪不得你四姐姐说,要我当你‘童言无忌’呢!”徐念安故意道。
赵桓熙僵住,“你说什么?”
徐念安却不说了,只侧过脸去看着窗外笑。
“你取笑我!”赵桓熙不依地扯住她的袖子,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我没有,是你四姐姐说的。”徐念安扯出自己的袖子,依旧侧过脸去偷笑。
“哼!”赵桓熙将团扇往她怀中一扔,脸撇向另一侧,不理她了。
徐念安回过头来见他如此,问他:“方才你向邬夫人行礼时,心中在想什么?”
赵桓熙也不是真生气,听到她问话,怔了一怔,“我没想什么啊。”
“你定然想了,当时你的模样与你寻常时不同。”徐念安指出。
赵桓熙细细一回想,道:“当时我见了她便想起我四姐,有些生气他们邬家没有规矩让我四姐姐受委屈。可是又想到她毕竟是我四姐姐的婆母,我在她面前是晚辈,给她脸色瞧也不好。就想这个了。”
徐念安赞道:“你想得很好,当时表现也很好,行礼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很有几分世家公子该有的气度与风采。”
赵桓熙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略带羞涩地瞧着她:“真的吗?”
徐念安点点头,嘱咐道:“以后去了国子监,多按当时那种样子行事,万不可露出此刻的模样来。”
赵桓熙表情一滞。
徐念安抬起团扇遮着脸就笑。
回到靖国公府时,赵桓熙还闹别扭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不跟徐念安去殷夫人那儿,自顾自地回了慎徽院。
徐念安自去嘉祥居向殷夫人汇报事情进展,殷夫人听说邬家处置了那个贱妾身边的丫鬟,徐念安也劝好了赵佳贤,略略放下心来。又问赵桓熙,说他去接她,怎没跟着一起过来?
徐念安说他听说四姐姐没事,就先回去练字了。
殷夫人心下大安,着徐念安回去休息,又命人送了许多瓜果小食过去,然后招随徐念安一起去邬府的丫鬟过来细问详情。
能被殷夫人派出去的丫鬟,自是伶俐的,将在邬府的见闻以及徐念安与邬府老太太和邬夫人如何交锋说得一丝不差。
将丫鬟遣退后,殷夫人看着门槛外的阳光,眸中忽然泛上些泪光来。
苏妈妈也不说话,只给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殷夫人用帕子掖掖眼角,又笑了,对苏妈妈道:“当时听说国公爷要把徐氏配给熙哥,我只当他是看不上长房,也彻底放弃熙哥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苏妈妈道:“那肯定不是,三爷毕竟是国公爷的嫡长孙。”
殷夫人点点头:“男人若是立不起来,给他配个出身再好的媳妇,也是没用。”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身为金陵侯的嫡长女,她出身算好的了,结果嫁给赵明坤这厮,虎父犬子……若不是国公爷看重她,让她管家,压着赵明坤必要与她生个嫡子出来,长房现在也不知没落成什么样了。
徐念安虽是出身差了些,但对内对外都转圜得开,即便桓熙不能像他爷爷一样有用,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在身边帮衬着,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这比娶一个光有家世的贵女要好,五房老二媳妇出身倒是高,但殷夫人瞧着,她管夫婿的本事,跟她媳妇徐念安比差得远了。
“你去我私库里头挑五匹适合念安的料子,要今年刚送上来的最时兴的花样,鲜亮些的,念安这孩子穿得太素净了,不配她的身份。以后都照这个规矩,凡做新衣,熙哥他们夫妻两个都是每人八件,三件是公中出的,剩下的五件费用都由我来出。”殷夫人吩咐苏妈妈。
苏妈妈应了,刚要走,殷夫人又将她叫了回来,“再派人去翔凤楼给念安打三套头面,样式……叫佳臻来定,她懂这个。”
苏妈妈笑道:“给儿媳打却不给姑娘打,你也不怕三姑娘吃味。”
殷夫人笑骂道:“她还吃味,她的首饰便是长十个脑袋都戴不过来了!”
慎徽院的正房里,绣房来的人正给赵桓熙和徐念安量尺寸。
国公府一年做四次衣裳,按规制是每人三件,费用都是公中的。若嫌不够,自己花钱再做也是不限的。
夏季的衣裳原本早就该做了,只是前阵子殷夫人忙赵桓熙大婚的事,没顾得上,故此才晚了些。
赵桓熙伸展着两条胳膊,一边任绣房的管事妈妈给他量尺寸一边斜眼偷觑着徐念安。回来后她还没来哄他呢,他心里还置着气。
徐念安一个转身,赵桓熙急忙将目光移开,下巴微抬,装作不想看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