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锏.
然而事情发展到眼下这种局面, 骆清流想不出冯嘉幼还能怎样阻止。
倒是衡王站了出来,想劝隋敬棠三思:“国公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杀了南疆王是能表明立场,可咱们也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
“太过冒险?自古以来, 王权斗争就没有不凶险的。”隋敬棠看向他, “王爷, 您怕?”
衡王:“……”
他深深拢起眉头,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句不中听的, 这可能是您此生唯一一次机会了。”隋敬棠在心中微微叹气, 之前他会犹豫的另一个原因,正是衡王的性格。
此子文武双全, 聪慧仁义,可惜却缺少了一些魄力。
通俗点儿说, 他不够狠。
可也正是因为他不够狠,隋敬棠才相信他往后定会善待隋家后人。
衡王踟蹰着道:“我……”
便在此时, 外面传来心腹的禀告:“国公爷, 谢千户夫妇二人刚才去见了南疆王, 然后和南疆王一起朝议事厅方向来了, 要不要拦下他们?”
衡王听见, 立刻紧张的朝地上的刺客尸体望过去。
隋敬棠微微一怔,沉吟片刻:“不拦, 让他们过来吧。”
……
六神无主的隋瑛刚被“押”出议事厅, 远远瞧见冯嘉幼三人正朝这边走来。
军营里走动,冯嘉幼穿的依然是男装。
但她之前去校场, 穿的是件飘逸的浅灰色儒生襕衫, 乍一看, 还以为是使团里的礼部官员。
如今则穿着一件紧窄绑袖的“练功服”, 是从胡服改良来的,也是之前隋瑛送她的,方便拉着她一起玩儿蹴鞠。
她换上这样利索的服饰,在如今的形势下,应该是为了方便逃命吧。
隋瑛丢下“押解”她的人,朝冯嘉幼跑过去。
冯嘉幼见她脚步踉跄,当她跑来面前,不等她说话,先拉过她的手:“别慌。”
温温柔柔的两个字,将隋瑛早已乱七八糟的情绪抚平了不少。
“我爷爷他……”隋瑛哽咽,衡王是谢揽抓回来的,她知道冯嘉幼会来议事厅,肯定已经猜了个大概,只解释一句,“我爷爷的身体出了问题,他原本是犹豫的,但曹崧死在军营里……”
冯嘉幼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紧握她的手,还是一句“别慌”:“我去试着说服他。”
隋瑛摇摇头:“你知道的,我爷爷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旦拿定什么主意,我就没见他动摇过。”
冯嘉幼劝她放宽心:“傅珉既然能说服他结盟,说明他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固执。”
隋瑛:“那是傅珉抓到了他的弱点……”
冯嘉幼:“我手中也有一个杀手锏。”
隋瑛微怔:“嗯?”
已经快要走到议事厅门口,冯嘉幼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在前,谢揽与韩沉走在后面。
韩沉听到冯嘉幼口中“杀手锏”三个字,冷冷地笑了笑:“你们夫妻俩就那么确定,我身边的女官一定是我舅舅?”
谢揽反问:“真的是‘舅舅’?”
韩沉:“不然呢?”
谢揽道:“听说你舅舅至今都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
韩沉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王室中人,不懂。我舅舅毕竟是代我监国,怕有了儿子之后,我会担心他篡权。”
“原来如此。”谢揽蹙起眉,“我还以为你舅舅经历了书院那场惨案,被曹崧处以了宫刑,成了阉人,无法娶妻生子,才会那么恨曹崧,才能扮女人扮的这么像,几乎瞧不出一丝破绽。”
韩沉恼火:“你舅舅才是阉人!”
谢揽朝他抱了下拳:“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了。”
韩沉被他这声“谢谢”给谢的噎住了。
回过神,他哼了一声:“如果那女官真是我舅舅,你不出手的情况下,真觉得冯嘉幼派出去的人,有把握抓住她?”
“去抓她的人,是我们玄影司北镇抚司镇抚,裴砚昭。”谢揽抱起了手臂,“你肯定是知道他的,我没去京城之前,裴砚昭稳坐京城第一高手的位置,我与他交过手,他的本事并不是浪得虚名。”
韩沉拧起了眉,陷入沉默之中。
他这幅样子,等于是承认了。
事到如今,不承认似乎也没有办法。
谢揽却没逼着他必须承认:“我很好奇,你真不知道你舅舅和曹崧之间的恩怨?”
韩沉烦躁道:“在你们告诉我之前,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舅舅从小是在中原长大的,对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非常推崇,所以在我九岁那年,他也将我送来中原拜师学艺……”
谢揽又问:“那你舅舅怎么会去中原,成为岳蒙的养子?”
韩沉回答不上来,只说:“总之,今日校场之事,我全都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谢揽脸色微沉,质问道,“你明明是反对战争的,也知道你舅舅的所作所为,有挑起战争的可能。不阻止便罢了,竟然选择听命行事?你还是我从前结交的韩沉?”
真令他失望。
韩沉难得被他数落的哑口无言,微微垂着眼,颇为羞愧的模样,半响才默默道:“监国毕竟是我的亲人。”
并不是他的舅舅,而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实在做不到忤逆。
他的母族乃是南疆大族,外公原本是族里的继承人,先和外婆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翁繁,正是他的舅舅。
三年后,他母亲翁若怡出生,但外婆却因为难产而死。
根据族里的传统,这样的孩子被视为讨债鬼,乃不祥之人,是要被处死的。
外公才刚丧妻,又要处死妻子舍命生下的女儿,坚决不同意。
于是连夜带着一双儿女逃离了南疆,去了大魏。
关于他们在大魏的经历,韩沉是真的一无所知。
只知道外公去世的早,将一双女儿都托付给了他在大魏的一位挚友。
直到今天,韩沉才知道外公那位挚友,应该就是当年京郊书院的山长岳蒙。
而他舅舅翁繁估计是死在了书院惨案里,死在了曹崧手中,母亲才会如此憎恨曹崧。
之后根据母亲口述,她从大魏回到南疆,遇到了他的父王。
两人一见钟情,还生下了一个儿子,正是韩沉。
但碍着他母亲“不详人”的身份,当时还是王子的父王不敢将他们母子带回王宫里。
也确实不详,身为继承人的外公离开之后,家族就渐渐开始衰落了。
后来,他父王成为了君王,才强硬的将他接回了王宫,向世人宣告他的身份。
并说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南疆各部族才算接受了他这位小王子。
而他母亲翁若怡则以他舅舅翁繁的身份,重返家族,背靠着王族势力,重新将家族振兴,且成为了他父王座下的肱股之臣。
韩沉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瞒着书院那段过往,以及舅舅去世的真相。
难道是怕他会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