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醒来以后,见我还在守着他,又是一通激动,我叮嘱他,好好过日子,别和王氏一般见识,男子汉大丈夫,忍辱负重,方是正理。”
“我还给他几两银子,让他买点喜欢的点心吃,”吴舟册说得毫无愧疚之心,“就是这几两银子,让他心里的不平,怨怼,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对我这个父亲的敬重。”
“无耻,”琳琅骂道。
吴舟册抿抿唇,没有反驳。
“我寻思着,得找个地方继续研究,恰逢我的一个学生又考得不错,来年便可进京赶考,书院就向我发出邀请,让我去任教。”
“我一想,书院中藏书众多,比我家里的多多了,便一口答应。”
“我去书院之前,又见过老大,叮嘱他几句,让他有事给我写信,是我们俩的秘密。”
“你这话又让他感激涕零了吧?”霍长鹤浅笑问,笑意泛凉,讽刺满满。
吴舟册点头:“不错,他再三保证,无论家里有什么事,王氏如何不公,他也不会做出忤逆嫡母的事,还会照顾兄弟。”
“我放心离去,进入书院,在书院藏书中寻找线索,终于被我发现,《水流经治》一书中的有些河流图形,与那幅地图中的很像。”
“我大喜过望,认真研究那本书,不过,除了那些图形之外,暂时也没有别的发现。”
事情说到这里,其实已经过去许久,这几年时间里,吴舟册在家少,在书院时间多,时不时写封信去老大铺子里,对老大来说,是父亲惦记着他,父子情深,但对吴舟册来说,就是确认一下老大是否活着,是否平安。
人,或者说,身体没事就行,至于精神方面,受到了什么委屈,那些根本不重要。
老大的回信,他只看个开头,确认字迹和后面的日期,其它的连看都不看。
吴老大于他,就是一个活的地图载体。
颜如玉看看地上吴老大的尸首,脸色惨白,腹部破烂不堪。
他早死多日,大约夫人被赶出尼姑庵,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纵然答应过父亲,但他实在扛不住,把一切身家交出,去找夫人。
在半路途中,被人杀害扔到崖下,好不容易尸身被人送回,被父亲带回家,没有感受到父亲最后一点怜爱,反而遭受第二轮尸首被毁。
他的灵魂应该早已不在,否则,听到这些诛心之言,也会难受到灰飞烟灭吧。
颜如玉不知说什么,霍长鹤忽然问道:“吴二夫人,是怎么死的?”
吴舟册一愣,这事儿似乎不在他的印象中,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不在家,据说是因为和老大媳妇一起出门去找老三,老三一夜没回家,她们俩奉王氏之命去找,结果,老二媳妇被一个恶霸瞧上,非要……老二媳妇是个有点性子的,宁死不从。”
“就……死了。”
颜如玉恍然,难怪,难怪那时吴家二爷如此忿恨,一文钱都不肯替老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