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漫步,渐至远处小河边,看着茫茫的田庄。
农田晚间早已无人,远处的村落灯火通明,有欢笑声远远飘来,依稀听不分明。
天空依然有微雪,落在脸上便即成雨,丝丝清凉。田间的雪早已化开清理,田野微润,看着土壤就有了肥沃之意。
瑞雪兆丰年。
其实今年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可能城里还好些,小女孩的母亲还喊吃饺子,郊野村中估计依然是穷困的。但这笑语声声,并无年关难过的惨淡,充满着的都是对来年的期待。
“你说的分田亩之事,我们也在做。比如这片农庄原本都是卢家的,现在分下去了。”唐晚妆定定地看了半晌村中灯火,低声道:“一些事情做起来很不容易,天下推开就更难……但听这样的笑语欢声,那便值得。”
赵长河没回话。
唐晚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赵长河道:“我只想陪你休息一天,不想谈国事,也不想让你继续考虑国事。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议。”
唐晚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终于眼眸微动,再度垂首,低声说着:“好。”
两人慢慢走在小河边,村庄的欢笑渐渐远去,河水的哗哗声更加清晰。依稀可见远处河边芦苇荡中系着小舟,飘飘摇摇。
赵长河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怂恿:“去划船如何?”
唐晚妆嗔道:“这是盗窃,小心本座抓了伱!”
“就划一会儿就还回来。呃等等……”赵长河忽地驻足,低声道:“有人。”
唐晚妆绷紧了心弦,两人小心地往前走,却很快听见芦苇荡中传来了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小舟摇得更厉害了。
唐晚妆冰凉的小手终于有了热度,脸蛋红如火烧,啐了一口。
赵长河憋着笑,转头不语。
大冷天的,居然有人在这偷情呢,还船震,挺会玩哈。
唐晚妆这种正经了一辈子的大家闺秀、朝廷大员,哪受得了这个,顿足拉着他的手往后扯:“换个地方啦!”
赵长河眨眨眼:“换个地方干什么去?”
唐晚妆气苦:“你……我、我可不陪你做这样的事!”
赵长河哈哈一笑,忽地将她拦腰抱起,腾云直上,很快就离开了地方,不去打扰别人小男女偷情。
唐晚妆略带些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襟,低头下望,看河流越来越远,渐如小溪。雪花在身周如飘絮轻舞,不知为何竟有点微微萤火的光,看着好美。
她微微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赵长河也正低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意。
唐晚妆忽地有了点小小的羞耻感,以前是自己做姐姐、做上司、做师父,如今无论哪方面都被他全面超越,被他带着御风而行的感觉,就像蓦然回首,回到了少女梦中的时光。
这是别人家的少女早就该尝的浪漫,但她却在风雨泥泞的帝国里匆匆错过。在这而立之年的第一天夜里,突兀地体验。
唐晚妆刚才有些羞愤乱跳的心再度平静下来,螓首轻靠在男人怀里,小鸟依人。
他现在好会啊……
乱晃的小舟早就远得看不见,连流水都成了一道细线千里农田一块一块,看着有些小小的不真实。唐晚妆收回目光,发现赵长河此刻已经抱着她坐在厚厚的云端,她坐在赵长河怀中好奇地伸手一捞,惊奇地发现竟然都是水。
“原来云也是水……”唐晚妆心中微动:“若是如此,我要御此祥云,好像也不算很难……”
赵长河笑道:“带你上来,本来就有此意……虽然你不是御水,但应该也亲和,可以旁通。”
“嗯……”唐晚妆有些出神。
此处无光,她虽然有些感悟,却模模糊糊闪过心中,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