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伸出手指去,轻轻压他的那一排睫毛。他微微地皱了皱眉,翻个身,变成平躺的姿势。
宁樨不屈不挠,朝着他的耳朵里吹气。他“唔”了一声,眼皮微动,缓慢地睁眼,一转过目光,就看见她捉弄得逞的笑。
温岭远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三分未睡醒的慵懒,“要吃晚饭了?”
“没有,才四点半,只是我好无聊。”
“那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宁樨露出戒备的目光。
温岭远笑了,“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谁知道,你这个人,才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正经。”
“怎么,现在总算不害羞了,不故意躲着我了?”他笑问。
宁樨没有替自己辩驳,她脱了鞋和外套,爬上床去,躺于温岭远身侧。温岭远探头去亲她一下,不带情.欲的。
宁樨看他眼下明显一圈睡眠不足引起的淡青,拿手指揉他眉心,低声问:“很累?”
“你觉得呢?”他睁眼瞧她,琥珀色眼瞳里是盛着光的,带三分戏谑笑意。
“……以后,你不用做贼一样那么早就爬起来了。”
温岭远低下目光,“怎么?”
“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给阿婆了?”
“她没有意见么?”
“可能,你这个人太会收买人心吧,她很难怀疑你别有用心。”
“既然如此,我还是坚持早起吧,”温岭远笑说,“这就是帮忙做家务的好处。”
宁樨也笑一声,双手双脚都缠住他,似要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
被窝里是温热的,过年的闲散氛围又常常使人心生惫懒,没过多久,宁樨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呵欠,也跟着睡了过去。
温岭远倒没有睡太久,不过二十分钟就起床了。
因中饭吃得晚,晚饭估计也要八点才开始,今晚要守岁,就没有喊宁樨起床,放她接着睡一会儿。
在客厅,温岭远与阿婆碰上。
后者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些内容,更添几分慈祥,她笑问道:“樨樨呢?”
“在屋里睡觉。”
“晚上玩手机不肯睡,现在快天黑了又睡不醒,你得说说她。”
“嗯。”温岭远笑了,“回头我就敦促她改掉。”
除夕这晚,吃过晚饭之后,宁治东继续投身于牌局,阿婆跟过来拜访的李勇的祖母一道看电视唠嗑,宁樨和温岭远,则开车去到镇上,因为在大桥至广场附近的那一片空地,可以放烟花。
旁边商店俱是卖烟花爆竹的,宁樨买了一个花样繁多“火树银花”,以及若干的“仙女棒”。
放烟花是她提出的,最后捏着“仙女棒”一边尖叫“要烫到了”一边试图将它们扔掉的也是她。
最后,他们一齐放掉了一个孔明灯,看它飞高到看不见时,才兴尽而返。
车往回开,头探出车窗,能够看见很高很远的星星,且越靠近山顶就越明亮。因此,他们经过了家门,却没有回去,车继续往前开,直到开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远近都不再有人家的荒野。
空气很冷,宁樨将温岭远的短羽绒外套拉开,双手搂住他的腰,汲取温度。
黑而清朗的天空,遥远而明亮的寒星,脚下是迎风而动的枯草,属于工业时代的灯光,在很远的地方,因此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樨不由地踮脚去吻他,他同样给予热烈回应。
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很容易动情。
他们四目相对,调整急促呼吸的时候,眼神仿佛在询问对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宁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大胆,踮脚在温岭远耳边说出自己的提议。
温岭远有些惊讶,片刻笑说:“还是算了吧?难道我回去一趟拿东西再来?”
“也……也不是一定要的吧,你……”她仍旧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低不可闻的。
“……有风险的。”
宁樨是感性派,不想管什么风险不风险,只是追问,“你不想么?”
温岭远叹一声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陪着她疯。思考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如果理性有用的话,他们根本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
于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狭小的空间,但绝非密闭,宁樨有意使车窗开了一些,让冷风吹进来,也让自己只要往外看,就能看见天上那些漂亮的星星。
她已经不是完全被动,能够予以他一些主动的回应,甚至进攻。
趴着车窗往下眺望,远远能够看见,河岸边那些飞高的孔明灯。
餍足后的温岭远,拾起外套给她披上,怕她着凉。同时将窗户打开,散出车厢里的气味。
宁樨转过头来,望着他。贴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的凌乱碎发,丝毫不影响她眼神的清澈和无辜。
她问:“我是不是,让你变得比较出格了?”
“当然。”他认命一样,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