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迫切希望像赫敏一样,也能有个时间转换器——她被室友们调侃为“时间管理大师”,但这学期开始也渐渐觉得时间不够用。
除此之外,钱又成了她开学后焦虑的东西——暑期实习每天吃饭和乘坐交通工具,那点工资刚好收支相抵。
开学时交完了这一学年的学费,银行卡里剩余的钱,只够刚好撑到奖学金发放。
现在没空再做兼职,要是奖学金不能如期到账,她就要财政赤字了。
这种又忙又焦虑的时候,偏偏最叫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上完上午的课,夏郁青和程秋荻、方漓一块儿回宿舍,途径院办时,她看见有个皮肤黝黑,个头精瘦,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在院门口徘徊张望。
夏郁青心里一个激灵,毛骨悚然,所有最恐惧的情绪一瞬间山倒海覆。
她松开了程秋荻的手,飞快转身往旁边公告栏后方躲去。
“怎么了?”程秋荻莫名。
夏郁青朝那人指了指,“那我堂哥,是来找我的……秋秋你们自己回去吧,我从另外一条路走,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假如他跟你们搭话的话,一定一定不要告诉他我的下落!拜托了!”
夏郁青没空多解释,说完,朝着反方向拔腿便跑。
一口气跑到了食堂附近,她撑着腰,喘气停了下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一年成长飞速,但刚刚看见堂兄夏浩的一瞬间,还是仿佛回到了一年前,被大伯软禁时的恐惧和无助。
身旁人来人往,九月的天气,秋朗气清。
这里是南城,不是松林村。
夏郁青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她一边往校门口走去,一边思考对策。
夏浩会直接去新传院门口堵人,说明已经通过某种途径(大概率是镇里的高中)知道了她在这里念书。
时隔一年,他们才找过来,多半不是为了把她绑回去嫁人——他们也做不到,她可以报警,可以跟院里寻求帮助。
那么,这次夏浩会过来,多半只有一种可能:要钱。
如果不给,以她对大伯一家人的了解,夏浩极有可能会持续不断地骚扰,影响她的正常学习与生活。
但且不说她没钱,即便有,她也不想给;而且,妥协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报警有用吗?
用处有限。
之前实习的时候,夏郁青听说公司有个小姐姐跟男友分手之后,对方一直不停骚扰,报警以后,警方只口头教育了几句,叫他写了份保证书。之后,那男的没再做得过分过激,但一直不消停,不是跟踪,就是“偶遇”,小姐姐没办法,叫朋友“教训”了他一顿,他才老实。
现在夏浩还什么都没做呢,她直接报警,警方压根不会受理。
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不知不觉间,夏郁青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她顿下脚步,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件事,可能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陆西陵中午应酬结束,坐车回公司的路上,看手机时,发现微信上多出一条未读消息。
为方便辨认,他直接备注的“夏郁青”。
以前她的头像是一片绿色的麦浪,那画风混入那种会将微信名起为“云淡风轻”的妈妈辈也毫不违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像换了,变成手持魔杖的赫敏·格兰杰。
夏郁青:陆叔叔打扰了,我可能遇到了搞不定的事情,可以请您帮忙吗?
陆西陵点击输入框,打了一个字,又觉得效率太低,便直接打电话过去。
只响了一声,那边便接通了。
陆西陵问:“怎么了?”
“我刚刚,在我们学院门口,看到了我堂哥。”
陆西陵心中一凛,忙问:“你人在哪儿?”
“我没事!我没跟他正面碰上,偷偷跑掉了,现在在我们校门口的一家书店里。我想问您……”
“你就在书店等着,我过来接你,见面再说。”
“好。”
挂了电话,陆西陵先吩咐司机,开去南城大学新校区,紧跟着叫周潜把下午的工作日程往后推一推。
随即,他给夏郁青发了条微信消息:注意保护自己,躲着就行。
夏郁青回复:好。
并附上了那书店的实时定位。
开过去四十来分钟,中途陆西陵耐着性子,接了数个工作电话。
终于到了书店门口,陆西陵拉开车门下去,给夏郁青发了条微信:出来吧。
片刻,那玻璃门被推开了,夏郁青往外头张望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立即三步并做两步地小跑过来。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陆西陵瞥一眼,注意到她胳膊肘上有一大片淤青,像是挫伤,一眼望去十分吓人。
他不知道自己神色有多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抬起来,低眼细瞧,冷声问:“……这怎么弄的?你堂哥打的?”
“啊……我在学骑自行车,摔的。”
“……”
陆西陵却没立即松手,“擦过药没?”
“擦过的,每天都在擦。”
陆西陵面色稍缓,松了手,“先上车吧。”
“嗯。”夏郁青不自觉地握了握他方才触碰过的地方。
上了车,陆西陵吩咐司机先往清湄苑方向开。
夏郁青把自己方才的猜想,以及被自己否决的对策都陈述一遍。
陆西陵点头:“你分析得没什么错。”
夏郁青说:“我记得您说过,让我不要逞强。”
“是。”陆西陵看着她。
“所以,我想求助您。有什么办法,可以永绝后患地解决这件事——不要给他们钱,我不想……”
“不想什么?”
他看见夏郁青咬了一下唇。
“不想继续欠您了。他们也不配。”她说。
陆西陵盯着她看了许久,到底没说,他宁愿她一直欠着他,也宁愿能有这样的机会,叫他能名正言顺继续参与她的生活——当然,前提是她不要受到伤害。
“害怕吗?”陆西陵低声问。
夏郁青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如夜色幽深,以至于所有情绪也都隐藏于此,难以窥探了。
可她本能地觉察到,这目光温柔极了。
“……刚开始有一点。”心脏骤然浸了水,微沉的湿意。
“现在呢?”
夏郁青睫毛抬起又落下。
她像是突然患了失语症。
好在,陆西陵不是一定要她回答。
“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