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之前桑桑的每一次失控,其实都是魇九婴所为,他在尝试掠夺桑桑的肉身?,并且靠着她来获得更强大的煞气,重新长出九首?!
桑宁无法相信,迫切想?要?从寂珩玉脸上看到些不认同,或者是听?他反驳些什么。、
可是寂珩玉什么也没有说,这让桑宁的心情彻底坠到了崖底。
他不管不顾,扑上去一把拽住寂珩玉的手腕:“桑桑会如何?你告诉我,她会如何。”
寂珩玉缓缓看向桑宁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一字一句说:“魇九婴已生出七身?,待九身?长全时……”
寂珩玉不忍把话说下去,桑宁却是听?懂了。
他踉跄地后退两步,恍惚的眉眼间写满了颓败。
他目光空洞,神?色呆滞地呢喃着——
“那?是我妹妹……”
“是我从小……看大的妹妹。”
“我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她。”
他们是同生的兄妹;是腹脉当中?就牵连而生的血肉。
桑宁宁可那?个人是自己,被选中?的,将死去的,是他自己。
猛然间,桑宁似是意识到什么,目光盯紧了寂珩玉。
他的眼神?不住试探着什么,最后好像真的被桑宁从中?抓住了些许微末的反常,“你有办法。”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你急切来找我,绝非只是要?告诉我真相。所以……其实你有办法。”
寂珩玉不语。
他是有办法,不过此法不得两全其美,注定是一生一死的绝路。
“以问灵石为媒介,将魇九婴的魂从桑桑体内转到我身?上,然后……你杀了我。”
最开始,寂珩玉想?的是再把魇九婴避回到问灵石,然后连魂带心一同破坏。
可是魇九婴已长出七首,早就残损的问灵石难以完全容纳下此时的魇九婴。。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办法——再找到一具肉身?纳魂。
只需要?抓住那?个瞬间将之一击毙命,问灵石连带着魇九婴都会魂飞魄陨,这是寂珩玉力所能想?到的万全之法。
忌忘川万籁无声。
要?是放在往常,桑宁定是觉得他疯了。
清脆空灵的魂铃忽然乍响,噼里啪啦地响彻整个忌忘川,似如桑宁此时汹涌不宁的情绪。
他静静凝视寂珩玉许久,男人沉默,平静,面无波澜,不是现在,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找到他之前,或者是看清真相的那?一刹那?,就立马想?好了这个结局。
桑宁忽而泛起一抹笑,笑意莫名,说不清为何。
桑宁深吸一口?气,如同释然般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仰头望着那?雾光当中?的灵牌。寂珩玉犹豫片刻,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桑桑第一次和我提起你的时候,是五年前。”桑宁说,“她说你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真心待她,可是在我听?来只觉得可笑。红尘之中?乱事多?,谁又会对谁真心一辈子,可她就是要?铁了心与你一起。”
“嗯。”寂珩玉没有反驳,垂着眸说,“我也自认不配。”
不配。
这是寂珩玉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两个字。
不配得她的好;更不配得她的喜欢。
像她这般好的女子,他不配,其他人更是配不得。她配什么呢?配天上月,配地上海,配山川万壑,配优游自如,唯独不能禁锢一方,围着一个人打转。
可她说——
他就是触手可及的月亮;是一拥入怀的山川。
想?到那?些昔日?过往,寂珩玉的双眸一点点荡开暖色,唇角一勾,情不自禁地笑了下,转而笑意收敛,拢于落寞。
忽然,桑宁起身?用力将那?龙吟长枪扎入祭台。
“我与桑桑乃是血脉同生的亲兄妹。若要?择一人赴死,也该是我。”桑宁难得对寂珩玉露出一个爽朗干净的笑脸,“算我认你这个妹夫了,就是可惜没有酒,不然我们喝两盅。”
寂珩玉皱眉,“桑宁……”
桑宁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我绝非是逞英雄,只是你有昔日?斩杀过魇九婴的却邪螭寒剑,而我又与桑桑流着相同的血脉,论可能性,也是我较大些。”
寂珩玉尚未出口?的话就这样?被他生生地堵了回去。
桑宁说的没错,待把魇九婴强逼出来后,一旦回不到桑桑的身?体,那?就务必会择一具与桑桑气息相同的灵肉身?,桑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桑宁背对寂珩玉一步步往出走。
比起来之前的踌蹴沉闷,现在的他如今卸重千斤,神?色间写满轻松。
桑宁仰头看向悬挂在浓雾当中?,犹如星星的魂牌。
不久后,这里将会有他的位置,不过……他的妹妹再也不用来了。
想?到这里,桑宁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常年冷清阴潮的忌忘川,刹那?间似乎拨开云雾,生出了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