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桑离恍然大悟,“魔尊让我当替死鬼的同时还让我当诱饵,果然阴险,不愧是他。”
“……”
听着像好话,又?不像好话。
春玲想反驳却觉得没?什么反驳的必要,她思考了足足三个呼吸,最后放弃思考,动手给桑离更衣。
坐在屋外的厌惊楼把她的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茶杯都?要快给他捏碎了,半晌气到发?笑。
昨夜嫌他老?人味有?脚臭,今天又?说他阴险。
不过是出?去了一年,胆子长了却不止一倍。
厌惊楼闭上眼?不禁思考原来的桑离是什么样的。
空有?皮囊,性格却是比开水还要寡淡无味,任务做得规矩,人也规矩,面对他时就像是一根木头桩子,点一下吱一声。
厌惊楼单手撑腮,闭目假寐,等得烦躁,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不耐地轻点。
过了会儿,屏风后面传来动静。
“魔尊,打扮好了。”
他懒洋洋扬起睫毛,看过去的刹那,他恍惚了一阵。
云鬟雾鬓,簪星曳月。
一张灼艳美人面,晃得满堂生辉,是那身?流萤雪华裳也夺取不了的美貌。
也是怪哉,厌惊楼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波光粼粼的衣裳;更不是她为之惊艳的面容,而是那双眼?目。
让他恍然回到了未成魔,更不是仙的少?年时期。
那一年他十三岁,被打断了骨头,躺在路边与犬争食。
那是春风时景。
她撑着一把梅花伞走过湖心桥,个头还没?有?身?后的婢女高,穿着碧绿翠衫,莹莹烁烁,似湖堤旁才开始抽长的柳芽。
那时候……她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
——干净。
就像是春雨里洗过的珠子。
轮回百载,他找到了她,又?好像没?有?找到。
她身?上有?着他留给她的一切;独独没?有?留下初遇时的那抹干净。
“魔尊大人?”
春玲接连叫了他好几声。
厌惊楼回过神,暗自为自己感到荒唐。
凝月夫人就在他身?边。
她体内的梵杀花,是他为她夺取来的摄魂珠演变而成的,只有?经过日复一日的魂魄滋养和无数次的轮回洗礼,才能让那颗珠子催生成让她永生不死,庇佑神魂的梵杀花。
不会错。
曾经他想让她好起来,让她不要死,为了能在某个轮回里有?相伴相携的机会,所以厌惊楼才抱着这丝渺茫,不惜一切代价的闯入归墟,在寂珩玉的眼?皮下面偷取了摄魂珠。
虽然代价惨重,但是他确实做到了。
厌惊楼紧了紧拳头,像是说服自己似的又?一次看向?了桑离的眼?睛。
生了一双蛊惑人心的狐狸瞳,偏生眼?神清亮。
若不是转变性子,那就是……遭生魂夺舍?
想到这个可能性,厌惊楼平静的神色下带了一丝尖冷。
“春玲,出?去。”
“是。”
春玲委身?告退。
刹那间,身?周的温度跟着冷了下来。
桑离看了看厌惊楼的表情,发?现他正起身?向?这边靠近。
心里头一个咯噔,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桑离。”
连名带姓地叫,肯定没?什么好事!
桑离紧张起来。
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又?因为缠丝蛊的原因,她更感觉不到痛,自然也在摸不清厌惊楼有?没?有?咒操控她。
正考虑着要不要装痛时,厌惊楼忽然说:“露出?你的灵体。”
桑离傻眼?:“啊……啊?”
灵、灵体??
这又?是个啥!!
厌惊楼见状冷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这是什么。”
桑离吞咽口唾沫,努力琢磨了半天,总算想清楚灵体是什么了。
大概就是灵魂的样子。
无论是灵族还是妖族,只要是通过植物动物修炼成形的,都?可以自由展露灵体,灵体就是他们原型的姿态。比如显性镜,就是利用这一特征制作而成的。
可是……
厌惊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看她灵体?
难不成他看出?壳子里换人了?!
这个可能性比发?现她是二五仔还要糟糕。
桑离急得手心是汗,张了张嘴:“尊……”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臂化作一把刀刃,毫不留情地架在了她脖子上。
“一……”
!!!!!
桑离瞳孔地震,贱男人开始数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