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和林区交换人,没有附加条件。
只是正常购买房梁,二道河积攒的不够用了。
但那是许家认为的正常做买卖,事实上在别人眼中已经不正常了。
许家买四百根房梁。
而随着林区里正离开老两口家里,村里一传十十传百,慢慢有许多人走出家门,互相揣着暖袖纷纷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村头老高家,把头第一家两间草房,男人叫高满堂,是这个高满堂他家吧?”
“是,你没听茬,外号高白忙。生了一个大闺女俩小子,却一个也没剩下,那可不就是白忙,就是他家。”
“你说他家也没一个后人,死了都没有人给烧纸,以前咱村里人谁见了不说句可怜呐,怎么还能有人特意来接他们呢。接他们有啥用啊?”
“是啊,破房子也不值钱,还没地,就院子里种那点竹子,真是稀奇事儿。”
然后这个村里人,今日就开眼了,稀奇事还有更多。
今天许田芯特意打扮一番,她戴着叔叔们高价给买的白色兔帽,穿着奶奶特意找人给硝制的白色羊皮背心。
奶奶说,咱可别自己硝制了,太臭啦,你听奶奶话,小手多制点痔疮栓从哪都赚出来了。所以这件背心瞧上去就很阔气,脚上也蹬一双同款羊皮靴。
许田芯在众人围观下,攥着赶车鞭子进了老两口家里。
没一会儿,她又扛着大包小包出来了。
围观群众只有一个感受:让这么一位家境很好又很标志的小姑娘给扛大包?无儿无女高白忙老两口,这凭得是啥呀?
而更让大家惊讶的是,没过一会儿老太太被戴地主帽的人背了出来。
此人正是不放心田芯赶路的刘老柱。
刘老柱是捂住帽子怕被风刮飞,喊着跑着跳上的田芯车,非要跟来。
这给刘老柱累得,他都没有背过自个亲娘。
林区里正听到消息赶来:“哎呦,刘里正,你咋能背她呢,快,村里来两个小子。”
围观众人:“……”啥?原来是一位里正。
刘老柱气没喘匀,却强制自己喘匀,要不然没面子,好像自己身体不好似的。
刘老柱一边给牛车上的老太太盖好棉被和靰鞡草,一边笑呵呵转头说道:“我咋不能背?这往后就是我们村里人啦,我们村口号一向是,老和小,要照顾好。”
只不过他们村口号比较多,不止这一句。
进村口号:同命相连,保佑赚钱。
类似的还有,有钱就种树,没钱就挺住。
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连外嫁的姑娘都是。
林区里正说:“没想到你们会来这么早。”
“着急啊,那面屋子都给准备好了。”
正好让高满堂两口子在田芯租干活其中一间小屋里住,能给看看货物。
“俺们村里人知道又要多出两位能唠嗑的,给炕都烧得暖和的。”
说话时,高满堂已经将房门落锁,这院子里竹子明年要砍掉,全部拉到二道河再卖房。
高满堂佝偻着腰,长揖到底:“多谢乡亲们,多年来对我高家的帮扶。”
尤其是邻居。
高满堂又特意对邻居一家子行了个礼,这才被许田芯扶着上了牛车。
但是乡亲们心里却不得劲儿了,好些人想起自己没少骂高家是绝户。有时在别处惹了闲气,路过高家门口也会呸上一句:“怎么路过这里,晦气。”
连高家西院邻居,也想起自己没少欺负高家两口子,让人家院子一退再退。退了不说,还让高家自己重新搭院墙。
大家自动让开路,忽然不再议论纷纷,而是沉默着看着许田芯挥动鞭子,副驾驶坐着高满堂的新任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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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不卡油的好里正,他们面带笑容地离开。
与此同时,满桌子回到自己村里办理地契房契,表现得可比起高满堂“小气”多了。
尤其是面对两位同村住的亲姐姐。
以前几位姐姐在娘家时就瞧不起满桌子。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家里断粮,她比起几位姐姐个子不高,大家就笑话她还没有三块豆腐高,还觉得她笨。
乡下姑娘长得不好脑子再笨,大伙一致认为注定嫁的不好。
结果……是的。
不仅成亲后没了男人,而且看起来比较有出息的大儿子又傻了,同村住的两位亲姐姐就更是离她远远。
让满桌子最伤心的一次,就是她大儿子受伤,她跑到两位姐姐家下跪想借两个应应急,那面雇主家赔钱就还。三姐家直接锁大门,四姐说家里哪有钱。
当时满桌子含泪从四姐家出来,心想:是啊,哪里是刚不帮。她家孩子小时,从两位亲姨家门口路过,三姐家杏子里面长虫子,宁可扔了也不给她家孩子。说给习惯了,该总伸出两只小手上门讨要,不能给惯出这毛病。
而且一个村里住着,两位姐姐从来没帮忙也就算了,在她刚做媒婆那阵还跑她家干仗,说画个跟鬼似的给她们丢磕碜。
如今,却来了。
满桌子一边风风火火收拾屋子,一边望着两位姐姐:“稀客啊。”
满桌子三姐忍下泛酸的话,打听问:“小妹,许家工钱能有二两不,让你这一大家子都跑去给她卖命,值吗?”
“呦,三姐,你家今年挣了多少,让你这一两二两都瞧不上啦?攒出半两银钱没。”
四姐皱眉接话道:“小妹,你别不知道好赖,三姐还不是为你好?咱们才是亲姐妹。你和郝香花再好有啥用,不还是要给人家帮工,没见人家让你当东家。”
满桌子忽然放下手里活,去灶房喊四姐家外甥道:“喜子啊,不是小姨不给你找活干,是你娘说帮工没出息,你往后也别出去给人帮工啦,你娘要给你找个能当东家的。你听到没?为你娘争脸,千万别找小姨!”
满桌子差点儿给她四姐脸气绿喽。她哪里是那个意思?
两位姐姐忍下气,接过话继续假装关心道:“从小就是虎透呛的玩意儿,不知道里外拐。我们俩打听,不是和你亲吗?我问你,你把房子卖给东院二小子成亲用,那你们一大家子往后住哪啊?再说你卖这么便宜,咋不提前吱个声。”
“就是,还没咋地呢,就翅膀硬敢卖房。往后人家不要你们了,这傻得傻,老的老,我告诉你,回村别哭着找我们,我家可没空地方安置你们。”
满桌子说:“你们放心,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往后我们家房子修在山顶上。谁要是想在我们面前再说些没用的屁话,也要先累死她们。一路十八弯,你就爬去吧。”
“你?!”两位姐姐彻底挂不住脸。
但满桌子的四姐也挺绝,都这般了,还惦记临走前划拉点东西,看看满桌子搬家有啥不要的,两眼正寻摸着。
被满桌子一眼识破,毕竟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来,四姐,临走送你一个礼物,这抹布留给你,擦嘴用。”
满桌子家的门被甩的叮当响。
满桌子追出去喊:“两位亲姐,不多坐一会儿啊?你说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废话来!”
又和看热闹的婆子们大声说:“嗯那,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们一粒米都没带就来贺我乔迁之喜。”
西山镇。
当大鹏他们赶到姐姐常干活的大车店时,大车店老板娘看着仨小子穿得有点儿不一样了,外面牛车旁,还站着一位高大的小伙子。虽然没看到相貌,但看背影和牛车就知道有本事。
老板娘本来就急得不行,正在柜台里团团转,见到大鹏更是手都哆嗦起来:“快……”
这作孽的客人,怎么撒尿跑到后院看到了大鹏姐姐的长相。
其实大车店老板娘是有点犹豫的,她到底要不要为了个浆洗衣裳的妇人,得罪常客。得罪就会少赚钱。
此时,洗衣房里,住店的跑腿子老爷们不顾婴孩的哭声,先是抢过婴孩扔到柴火垛上,随后就将大鹏的姐姐按在墙上扯衣服扣子,一手还忙着解裤子。
大鹏姐姐喊着大车店老板娘,喊着和她一起浆洗的妇人,泪流满面嘶吼:“救命。”
可是干活的都怕多管闲事丢营生,一旦丢了,一家老小吃啥喝啥,有婆子急匆匆离开假装没听到求救。
就在这时,大鹏、大飞、大鸟一脚踹开屋门。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