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耀东顶嘴顶习惯了,叶父也没觉得他这样赶老子有什么不妥。
但是起身的时候,嘴上还嘟囔着,“人都还比不上鱼了,早知道过年照相的时候,多照几张,也省得你浪费在鱼身上,当时就不应该不舍得……”
“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特别败家,三两下就霍霍了,也不知道那个相机胶卷得多少钱,外头照一张都得一块钱……”
“刚刚都照多少张了?大手大脚的,过日子也不仔细一点,钱哪经得住这么花?不拍点有用的东西,上次就想说你了,被那几只魔鬼鱼给搞忘记了……”
叶耀东翻了个白眼,在他爹出来后,他赶紧挤进驾驶舱。
叶父仿佛叶母附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都爱唠叨。
“留着点给明年用啊,接下去不要拍了,留着明年拍几张,后年拍几张,省着点,一个胶卷多用几年……”
还想着多用几年?
“伱饿不饿?渴不渴啊?”
叶父砸吧了两下有些脱皮的嘴,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那你相机得收好一点,带到海上容易潮掉,两下半就坏了,我先去吃饭,你可以马上起网了,我下去叫人准备。”
“嗯。”
他长舒了一口气,瞥了他爹背影一眼,过年想要给他们多拍几张照,舍不得拍的也是他们,等他拿来拍鱼了,又要来讲。
当人儿子当人孙子的,真不容易。
看着甲板上船工已经就绪,准备好了,他就立即操控着收网。
他爹前面一直也没有离开这片海域,一直也都在周围打转,这一网收上来果不出所料,确实爆网了,红彤彤的马头鱼从渔网吊起来出水就从网口露出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艳丽。
叶父也高兴的在底下说着,“又丰收爆网了。”
他爆网这个词还是从叶耀东那里学过来的,不知何时起,也留传开来,村子里的村民也时不时会说到爆网这个词,大概也是因为贴切。
一个词又实用又简单贴切,生活中就很容易流传开。
“这一网肯定也是四五千斤打底了……”
“应该差不多,看着比上一网强些……”
“倒出来看一下,就知道大概了…”
“还是得等挑拣完看看,没用的杂货也很多,得看一下卖钱的多不多,网的多不代表什么。”
叶耀东等渔网重新下下去后,也走出驾驶舱,站在舵楼上往下看,包括他爹在内的5个人都蹲着身子在那里捡货。
每个人身旁都放了一个竹筐,大家两只手同时开工挑拣,无比的利索,争分夺秒一般,早分拣完,打扫掉就能早点休息。
一个个筐里装的都是马头鱼,这鱼也是属于常见的深海鱼,有颜值,有味道,当地一般都是拿来炖米酒煮鱼汤,或者清蒸,也可以干煎红烧,鱼肉很嫩滑。
这鱼给收鲜船收购的话,也就在一毛钱出头,但比起其他货已经好很多,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次捕上来的能有个千把斤,收获算是很好的。
底下被他们扒拉的满甲板都是的,那一堆目测可能也不止1000斤,一人一筐都已经快拣完了,还有不少红艳艳的。
这一网的收获200块应该有了。
感谢座头鲸破坏了虎鲸进食,多少让他们捞了一点。
底下的人在那里边挑拣边聊天,窃窃私语,叶耀东看了一会儿,也回到驾驶舱,省得在海面上吹冷风。
顺便闲着无聊,他又掏出手里的纸条对比仪器台上面显示的坐标,感觉好像也间隔没多远了。
毕竟当时他们也是返程作业的时候,遇到两条船的,现在虽然作业行驶的缓慢,但是夜里也开了好几个小时才下网。
心里隐隐也期待着,等会儿要是离得近了,就往那个坐标指引,过去瞧一下。
反正他要是挪动,丰收号瞅着情况也会跟他这边保持着距离,迁就他,不会让两条船离得太远,哪一条船占主导也没关系。
要是看到有一条船消失在视野当中了,那另外一条船就靠近一下,大家相互迁就,又互不干扰。
叶父等底下的鱼货都捡的差不多后,就得给其他人再继续翻找,自己闲着没事才又跑上来跟他说都有什么货,有多少筐的数量。
马头鱼拣了17筐,大概能有个1300来斤,还有200来斤的红虾,100多斤的剑虾,100多斤的白鲳,小黄鱼也有几十斤,蛤蟆鱼也有七八百斤,还有其他零散的能卖钱的鱼也有四五百斤。
“这一网收货挺好的,有个6000来斤,杂货小鱼应该也得倒掉2000多斤。”
“可惜了……”叶耀东遗憾极了,要倒掉这么多,放在以后都是能卖钱的货。
以后像他们这种船捞一网也就一两千斤,现在最好的时候,都能捞七八千斤,真的运气爆棚,碰到鱼群,整个万斤也不是没可能。
只不过他们还没有碰到过大量的鱼群,能让他们捞个万斤。
都是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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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已经很好了,没用的货倒回海里喂一些大鱼,就当施个肥,也能长得快一点。”
“等返程的时候,咱们靠岸市里,将船上的货卖一波再回去,顺便我还得去市里的造船厂看一下。”
叶父两条眉毛又挑了起来,并且瞪着他,“你去市里的造船厂干什么?还真的想要再造一条收鲜船收那些垃圾货?我还以为你上回只是说说的,真拉回去,你都还不够油钱的……”
“也没有专门要收那些垃圾货,就收咱们三条船的好货,顺便让他们把垃圾货捡起来,只是顺便一块运回去,既能赚钱又不浪费,还能多赚一点,扩大一下作坊的规模。”
三条船每天的货还不至于让渔船满仓,顺便把杂货运回去也不会亏,光卖三条船的货都能赚一笔。
反正他自己的收鲜船,每天过来收也能给捕捞的船额外再增加一点收入。
那些杂货里头也有不少的鱼,只是卖不上价钱,有些个头也不小,可以做鱼露的做鱼露,晒鱼干的晒鱼干。
晒虾仁的晒虾仁,晒虾姑干的晒虾姑干,通通不浪费,再瘦的杂货里头也能搞出来肉的。
相当于你好我好,大家好。
反正阿清都同意了,他也只是知会他爹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还三条船……你们三兄弟合伙的那一条船都还没到手,你就已经先算上了…”
“当然了,我这叫走一步看十步,我没把阿光小姑的船,还有郑叔的船算上,都已经算好的了,我算的这三条船我都有份,而且还占的份额不小。我想要搞收鲜船,收三条船的货,能不给我收?这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吗?”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上回说的时候,他已经被说服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是来真的。
反正也是置产,有钱就随他折腾吧,目前看来他也是越折腾越好。
“我也是只会你一声而已,阿清也没意见,我们夫妻俩都商量好了。”
叶父摆摆手,不跟他说话了,准备去甲板上找老伙计们聊天更让他舒坦。
船上的这些老船工们跟他说话就没有不捧着的,当然是跟他们说话更开心。
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更求稳妥,更安于现状,现在稳稳的,每天都赚不少,手里的产业也不少,他就觉得已经很好了,东子再继续折腾他也觉得挺多余的。
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不知道万元户以上,挣再多的钱能拿来怎么花。
叶耀东反正跟他爹说过了就好了,等返程去市里上岸后,还得叫他爹看着船。
等对比过后,回家后立马就能定下来,早决定早收货。
鱼船不疾不徐的继续在海面上作业着,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就显得有些枯燥,操作台上面简易的铁片弄的烟灰缸,已经布满了不少的烟头。
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逐渐增加。
驾驶舱里面也烟雾缭绕,直到再一次要起网,他才走出驾驶舱,将烟头倒一下,也让里头的空气流通一下。
收拾完甲板,离下一网收上来也没有间隔很长时间,所以大家也都在甲板上说话聊天,吃吃海鲜,顺便看看风景。
叶父在甲板上被大家围着说笑,笑得无比的灿烂,有些泛黄的烟牙都快咧到耳后了。
此时太阳已经躲在厚重的云层里,明明才下午3点的,看着都已经快傍晚,离天黑不远了的感觉。
刚走出来吆喝了一声,大家准备好后,他就又回到驾驶舱,但是也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头发已经被吹成了太阳花。
正月剃头死舅舅,本来年前也没有理的很短,特意留得长一点过年梳个大背头的,这会儿更长了。
他随手抓了一下头发就起网。
一直到夜幕降临,大家都重复着白天的工作,饭后才按排班去睡觉。
他们也离叶耀东惦记的坐标越来越远。
一直按部就班的捕捞了两天,鱼仓都满了,他们才想着联系收鲜船过来收货,因为天冷临时几网收上来货,可以暂时先堆到甲板上也不怕事。
上一次那个收鲜船被逮进去,也不知道放出来了没有,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一下能不能联系得上,联系不上的话那就换一条,他们也能知道一下。
“商量好赔偿应该就可以放出来了吧?”
“他们的行为可以说是袭警啊,怎么个放出来的方式,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等裴叔联系一下我们就知道了,人有没有出来?”
“还好收鲜船比另外一条船好一点,船保住了,没有沉到海里。”
“另外一条船直接沉到海底,别的先不说,血本无归肯定的。收鲜船是没沉,但是,是不是真的保住了也不好说。”
“你忘了?整船的货都被收缴走了,可以说至少一半的身家没了,那条船的股东应该也都在船上挣工钱,袭警也都有份。随便关你个十天半个月,再罚你一大笔钱再放出来,那不是很正常?”
“货没了,没了一半的身家,再罚一大笔钱,这比船直接沉了,也好不了多少,东山再起的本钱肯定得去外头借一大笔钱,但是现在各家的条件,谁家有钱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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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人都不一定能随便拿出几千几百的借给别人,更何况干这个的都是渔民,大多数渔民都穷的很。”
叶父点点头,“那倒是,那确实是半斤八两,大概这几年累积赚的钱都得赔进去了。不过吧,他们既然能够收鲜船,说明认识的人,认识的船应该也有,到处借一点,亲戚帮帮忙,应该也能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