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长胜只是一个司农司下属分支中的一个小吏,今日本来也不是特意请他自己过来。
而是因为野猪危害百姓这件事之前被皇上交给司农司去调查,如今猎杀了猛虎之后的庆功宴,便也将他们一并叫过来了。
郭崇亮甚至都不知道詹长胜是谁。
之前詹长胜一行人去丰乐县的时候,汪建新是见过他的。
但是对于上次截胡他的事儿,汪建新倒是没有任何愧疚。
这本来就是官场的常态。
天时、地利、人和,汪建新都占全了,詹长胜输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也没想到詹长胜居然会一直耿耿于怀,甚至选在了这个时候跟自己动手,所以毫无防备地被打了个乌眼儿青。
汪建新进来赴宴,手下的差役都在外面没带进来,一时间竟都没人过来护着他。
詹长胜借着酒劲儿,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按着汪建新就连打了几拳。
郭崇亮气得脑袋顶都要冒烟了,大喊:“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当着秦松胤大人的面,这是在干什么?
虽说有人耍酒疯跟他并没有关系,但这毕竟是在他张罗举办的庆功宴上。
秦大人也许记不住今天打人和挨打的究竟是谁,以后提起来,肯定会说就是在郭崇亮办的庆功宴上如何如何。
一想到这里,郭崇亮就气得浑身发抖,早知道这样,秦大人还不如今日干脆别来了。
宁可没有印象,也不能第一次就落下这么个不好的印象啊!
郭崇亮的一腔怒火全都冲着詹长胜去了。
见手下将其拉开之后,他立刻道:“先把人给我关起来,回头好好审审,看他为何会在这种场合公然殴打朝廷命官,背后可有人指使!”
司农司这边,今日司卿没来,来的是少卿阮文斌。
他今天本就是来喝酒吃饭凑热闹的,谁知道竟然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原本看到詹长胜被差役抓起来的时候,他还想起来帮着说几句情,看能不能以酒后失德帮他掩饰过去。
倒不是他跟詹长胜的关系有多好,但今天大家一起前来赴宴,代表的毕竟是司农司的面子。
但是听到郭崇亮这么一说,阮文斌都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瞬间又收了回来。
郭崇亮这话明显是真生气了,詹长胜这次少不得要脱层皮了。
他就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了。
但是身为今日在场的司农司职位最高的人,他若是一言不发似乎也不太好。
想到这里,阮文斌干脆趁着其他人都在看热闹的工夫,将杯中酒一口闷了,然后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趴在桌上装起了醉。
詹长胜平时在司农司的人缘儿还算可以,但是连阮文斌都不出头,其他人说话就更没分量了,干脆也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詹长胜被顺天府衙的差役带了下去。
这么一个插曲过后,大厅内原本热闹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无尽的尴尬。
汪建新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京城的圈子里亮相,当着这么多今后可能是上峰和同僚的面,就丢了这么大的人。
詹长胜刚才可是完全没有惜力,几下打得拳拳到肉。
汪建新被扶起来的时候,不但脸被打得不成样子,衣裳领子也被扯坏了,狼狈地耷拉着。
这着实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儿朝廷命官的体统。
就连秦松胤都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还不赶紧送……”
穆铮赶紧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汪建新。”
秦松胤面不改色地接着道:“……送汪大人去医馆!”
秦家的下人出去将汪建新带的人叫进来,将他送去了医馆。
郭崇亮赶紧过来道:“秦大人,真么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下官……”
秦松胤摆摆手道:“这属于突发情况,也怪不得郭大人。”
郭崇亮闻言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陪着笑道:“多谢秦大人体谅。”
话是这样说,但是郭崇亮心里却苦涩不已,秦松胤说得大度,但心里介不介意谁知道呢!
秦松胤原本也没打算一直留到散场,只是准备过来说几句话,喝两杯酒便走的。
按理说穆铮身为打虎英雄,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应该要留到最后的。
但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便顺势准备跟秦松胤一起离开,顺便还把叶老大也给捎带走了。
出了顺天府衙,秦松胤先行上了车,穆铮对叶老大道:“如果晴天身体没事、你们准备回家的时候记得先来跟我打个招呼。”
叶老大闻言忙道:“穆大人,我们来回都熟悉了,不用您送我们的。”
“去,谁要送你了!”穆铮闻言笑道,“你是打虎英雄,朝廷是有表彰和奖赏的,一堆人敲锣打鼓的去你家,总得选个你在家的日子才行吧?”
叶老大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因为刚才席间莫名其妙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以穆铮出于安全,还是安排了两个人将叶老大送回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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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时间还早,晴天虽然躺下了却还没睡着,正在给叶大嫂讲那天秦鹤轩给她读的故事。
叶老大一开门,晴天就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立刻欢快地喊了声:“爹回来了!”
叶大嫂本来背对着房门躺着,闻言有些惊讶地起身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起身过去想扶叶老大,却发现他身上也没什么酒气,越发奇怪道:“没喝酒么?”
“甭提了,今晚奇怪得很。”叶老大说着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好好地挂在门后,换上自己的衣服之后终于觉得身上舒坦了,“你还记得之前扈捕头陪着去咱们村的那个京城的大人么?”
叶大嫂还没想起来,晴天已经抢先道:“我记得,扈捕头说他是司农司的詹大人。”
“对对,就是那位大人。”叶老大不懂这些人都是什么官,只知道都是官老爷便是了。
“怎么了?他为难你了?”叶大嫂问。
“不是,他今天也去参加庆功宴了,结果好像喝多了,突然冲出来把咱们县太爷给打了。”
“啊?”叶大嫂惊讶地捂住了嘴。